“爷?到底去哪儿啊?”抱诚牵着马儿,回头又问了一遍。
赵明徽坐在马上,仍然出着神。
“爷!”守真跟在马儿旁边,高声喊了一声。
爷也不知是怎么了,从东宫出来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不知想什么呢。
“什么?”赵明徽回过神来:“怎么了?”
“爷,小的们问您是不是回王府呢!”守真笑着回。
“不回。”赵明徽思索了片刻道:“回国子监。”
他从落地就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忠国公,做事自来凭着心意便好,对李璨好也是发自本心,从未想过为何他总是愿意对李璨倾尽所有。
孔文茹那句话,真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是头一回明白自己的心意,头一回有心悦的姑娘,头一回这样的惊喜与不知所措,眼下他急着要寻一个安静的所在,用以好生思量接下来该如何。
若是回府去,老爹和娘定然又要说他,还有那个孔文茹,就是老爹的应声虫,瞧见便心烦。
还是李璨可爱。
*
“来。”李璨目送着赵明徽离开了,开口招呼糖糕她们。
“姑娘。”
糖糕几人上前,其余的婢女守在不远处。
“这个拿去,把你那里的阿胶糕换了。”李璨将油纸包交给糖果。
赵晢给的阿胶糕,都是糖果收着呢。
“姑娘,这不好吧……”糖果有点害怕。
毕竟,太子殿下若是问罪,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能承受得住的。
“有什么不好的。”李璨扫了一眼那油纸包:“都是一样的阿胶糕,只不过加了一点糖而已。
你们不说,泽昱哥哥不会知道的。”
“可是……”糖果还要说。
“别可是了。”李璨打断她的话:“你若是不能胜任,就换糖球来。”
糖果听她这样说,自然不敢再反驳,只好低着头:“奴婢听姑娘的。”
“回寝殿去。”李璨笑眯眯地挥手。
连着两三个月吃着寡淡的进补饭食,今儿个总算吃上了爱吃的东西,还吃到了香甜的桂花酿,她心情可好极了。
“姑娘,这还要吗?”糖球询问。
李璨回眸瞧,原是赵明徽走得匆忙,将酒壶酒盅一并落下了。
“要,带回寝殿去。”李璨可舍不得丢了这么好吃的桂花酿。
“姑娘不能再吃了。”糖糕小声劝道:“陈了的酒不比寻常果酒,是烈性的,姑娘再吃就要醉了。”
“我不吃,放着看看还不行吗?”李璨背着小手,在前头不紧不慢地走。
放着看看是不可能的,留着偷偷地慢慢地吃。
“可是,若是拿回寝殿,殿下回来会发现的。”糖糕又道。
“放西寝殿。”李璨思索着,很快便有了主意。
见她都定下了,糖糕也不敢再劝,依她所言将酒壶拿回了西寝殿。
“你们将我的东西收一下吧,等泽昱哥哥回来,同他说一声,我就回家去了。”李璨在西寝殿转了转,吩咐了下去。
因为时常有人来探望,她的东西,多数还是放在西寝殿的。
“是。”
糖糕几人应下,便收拾起来。
李璨无所事事地在边上东摸摸,西看看,总觉得桌上那桂花酿的香气一直往她鼻子里钻,那种绵甜的口感也老是勾着她。
“姑娘。”
无荒在门外行礼。
“什么事?”李璨转过小脸看他。
“殿下让人传话回来,今儿个宫中有事,姑娘不必等殿下回来用午膳,自个儿先用。”无荒低着头回。
“知道了。”李璨颔首,欢喜起来。
太好了,赵晢不回来用午膳,她终于可以只挑着自己喜欢的吃了。
午膳时,李璨记挂着酒壶里香甜的桂花酿,让人将午膳摆在了西寝殿。
“你们都退下吧,我自己吃。”想想又怕糖糕几人啰嗦,她捏起筷子,干脆地吩咐了一句。
糖糕、糖果面面相觑。
“姑娘,奴婢给您布菜……”糖糕开口。
“不用,就不能让我自己吃顿饭吗?”李璨皱起小眉头,不满地瞪她。
“是。”
糖糕不放心了看了她两眼,领着其余人一道退了出去。
李璨见她们合上门,立刻喜笑颜开地起身取过那壶桂花酿,倒了一小酒盅,放在鼻尖下轻嗅。
好香啊!
她小小地抿了一口,桂花酿的绵甜在舌尖化开,惹得她大大的凤眸微微眯起,这也太好吃了吧!
“我吃完了午休,你们不用进来伺候了,泽昱哥哥回来要是找我,就说我睡了。”她没忘了开门吩咐一句。
吃完了酒睡一觉,赵晢不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她一人小酌,慢慢将小小的酒壶里的桂花酿尽数吃了,那酒劲缓缓上来了,浑身轻飘飘的,仿佛在云端中一般。
她晕晕乎乎地想起身到床上去睡会儿,可是为什么桌子硬是往她脸上凑?倚在桌边与桌子抗争了半晌,她最终还是输了,侧过小脸枕在了桌上,阖上了双眸。
赵晢进门来,便闻到浓郁的桂花酿的香气,小丫头莹白的小脸浮起一层酡红,微挑的眼尾也是一片嫣红,趴在桌上砸着小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口中嘟嘟囔囔的,不知说着什么。
“哪里来的酒?”赵晢侧过脸,面无表情地问。
“回殿下。”糖糕几人早已吓得匍匐在地:“殿下去早朝过后,忠国公便来瞧姑娘了,酒是忠国公带来的。”
“还有什么?”赵晢眸色冷冽了些。
糖糕、糖果对视了一眼。
糖果颤着声音回:“还有蟹酿橙……”
和阿胶糕。
“下去跪着。”赵晢打断了她的话。
糖糕几人自然不敢再多言,立刻起身退了出去。
赵晢朝着李璨走过去。
无怠在后头瞧着,忙关上了门。
赵晢俯身抱起李璨。
李璨白嫩纤细十指推拒地抵在他胸膛处:“别碰我……我,我头昏……”
“你是头昏了。”赵晢垂眸望了她一眼,将她抱到床上。
“泽昱哥哥……回来了……”李璨听到他的声音,缓缓睁开眸子,伸出小手捧着他的脸,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泽昱哥哥……我没……没有吃酒……”
赵晢冷着脸,拉开她的手。
“你别生气嘛……”李璨皱起小脸,抬手轻抚他皱着的眉头,凤眸中泛起一层水雾,委屈万分:“你又凶我……”
赵晢再次拉开她的手:“闭眼,睡觉。”
“我要泽昱哥哥陪我睡。”李璨又往他身上攀。
“自己睡。”赵晢推开她。
“我不要,我要泽昱哥哥……”李璨两条纤细的手臂攀住他的脖颈,小脸贴着他胸膛,抽抽噎噎地哭了:“你只会管教我……就是一点也不疼我……”
赵晢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眸,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李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中,满足的轻哼了一声,阖上眸子睡了。
赵晢抬手,替她拭去小脸上未干的泪痕,向来清冷淡漠的脸上难得有了几许无奈。
李璨这一觉睡得极香甜,睁眼时,外面天已经黑了,寝殿内燃起了烛火。
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眸子,什么东西挡在她眼前,她伸手去推,硬邦邦的,暖乎乎的。
“醒了?”赵晢目光自手中的书上移开。
李璨一下清醒过来,手上推的原来是赵晢的胸膛。
“泽昱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璨半支起身子看他,手还在他胸膛上放着,睡眼惺忪地望着他。
赵晢将书放到一侧,拉开她的手,坐直身子,望着她的眸色冷冽淡漠:“你吃醉酒的时候。”
“我……我吃……”李璨一头鸦青发丝乱蓬蓬的,惊慌失措的模样犹如受了惊的小鹿,黑黝黝的凤眸睁的圆圆的,湿漉漉的不敢望他,更不敢重复“吃醉酒”那三个字。
“自己说,当如何吧。”赵晢望着她。
“我……”李璨垂下眸子,泪珠儿顺着小脸滚落下来,长长的睫毛沾着泪水,好不可怜:“我知道了错了……泽昱哥哥别打我好不好……”
“还吃了什么?”赵晢问她。
李璨不敢撒谎,小脑袋垂得更低了,声若蚊蚋:“蟹酿橙……”
“殿下。”无怠在外头叩门:“姑娘今儿个还不曾用阿胶糕,可要小的取来?”
“取来。”赵晢回。
“殿下,小的让糖果起来取一下。”无怠又道。
赵晢不曾言语,算是默许了。
“你罚糖果她们跪着了?”李璨从无怠的话中听出端倪,抬起水雾弥漫的眸子,贝齿轻咬着柔嫩的下唇瓣。
“作为你的近身婢女,任由你胡作非为,不该罚么?”赵晢反问。
“可是,这不是她们的错,她们管不了我的。”李璨有点焦急,又落下几滴泪珠儿:“你别因为我牵连了她们……”
“知道自己会牵连旁人,下回就别胡闹。”赵晢肃着脸训斥。
“我知道错了……”李璨低头,小声啜泣。
“不许哭。”赵晢望着她:“做错了事情,你还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