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姑娘出来给七长公主买她老人家爱用的果酒。”喜鹊一脸焦急:“谁知道,那琼玉酿只余下一坛了。
本是我家姑娘先给了银子,可那蛮不讲理之徒,非要与我家姑娘争。”
“是男子?”李璨听出些端倪。
“是……”喜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那人是我们姑娘的表哥……他一直爱慕我们姑娘的,每回见了姑娘便纠缠不休……”
“将酒给他就好了。”李璨探头瞧了瞧,人太多了,她不大想下去。
“他一直纠缠着我家姑娘。”喜鹊跪了下来:“求七姑娘去帮着解个围吧,奴婢实在没法子了,这么多人看着,再纠缠下去,我们姑娘的清誉可就不保了……”
“好了,别说了。”李璨打断她的话,团扇半遮住小脸,下了马车。
糖球在前头开路。
“阿鹞姐姐。”
李璨唤了一声。
“璨妹妹!”夏婕鹞苍白着脸,正叫一个男子逼在马车旁。
边上,一众小厮围着呼呼喝喝的,夏婕鹞的婢女们已然被挤到了一旁,一个个都焦急不已。
“你们在做什么?他是谁?”李璨抬起漆黑的眸子,望了一眼那个男儿。
这儿郎并非是她所想的可怕模样,反倒生得眉清目秀,眼睛红红的望着夏婕鹞,有几分深情又有几许霸道。
“这么久不见,表妹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他声音不大。
李璨离得近,听清了。
“陆献表哥,你知道的,我忘不了他……”夏婕鹞一时泪如雨下。
“他已经死了,你不能往前看吗!”陆献攥紧了拳头低吼。
“他没有,他活在我心里……”夏婕鹞拼命地摇头。
李璨看得心酸,永远的痛失所爱,夏婕鹞真的挺可怜的。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跟我回去,我会当着舅父舅母的面保证,往后对你不离不弃。”陆献固执地伸手拉她。
“我不回去!”夏婕鹞朝李璨伸手:“璨妹妹,帮帮我!”
“将表姑娘带回去!”陆献看了李璨一眼,开口吩咐。
家丁们顿时一拥而上。
“放开我家姑娘!”
夏婕鹞的婢女们也扑上去保护夏婕鹞。
“姑娘,随我来。”糖球护着李璨到夏婕鹞身边,左右带着她们,一脚踹翻了面前两个家丁。
场中一时间一片混乱!
“璨妹妹,小心!”夏婕鹞回眸,忽然惊呼了一声,飞快地抬手挡到李璨的后心处。
“噗——”
锋利的匕首刺穿夏婕鹞的掌心,没入李璨的背心处。
穿着家丁衣服的汉子似乎生怕李璨不死,一把推开夏婕鹞,便要去拔下那匕首。
“你敢!”糖球反应极快,立刻转身,飞起一脚,朝着那人踢去。
暗处护着李璨的侍卫瞬间冲了出来,与那人战在一处,不过几息,那人便毫无招架之力。
侍卫们十分默契地不曾下死手,姑娘出了这样的事,定然要留活口,才好揪出背后主使。
可叫人意外的是,那人在逃无可逃之际,竟然毫不犹豫地一头撞向其中一个侍卫的长剑。
“他要自戕!”
有人惊呼。
那侍卫来不及反应,长剑瞬间穿透那人的咽喉,不过一息间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快去禀告殿下!”有人下令。
“不好了,杀人了!”
围观之人作鸟兽状散开,高声大喊。
李璨在糖球松开她的瞬间,软软地朝地上倒去。
“姑娘!”糖球凄厉地大喊了一声,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哭着查看她的伤口。
李璨小手松开,握在手中的团扇乘着风落到了地上,瞬间沾上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医馆,快去医馆!”糖糕惊慌失措地喊。
“快,扶姑娘上来!”糖球蹲下身,背起李璨便往医馆跑。
“表妹,你没事吧!”
事发突然,陆献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扶夏婕鹞。
夏婕鹞以右手去挡刺李璨的那把匕首,原本那匕首只是穿透她的掌心。
却不料那亡命之徒一把推开了她,匕首又锋利,竟直接将她的掌心至中指、无名指之间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好端端的纤纤玉手一分为二,血流不止,触目心惊!
“姑娘,快去医馆!”
喜鹊吓得面无人色,旁边的百灵也好不到哪去。
“表妹,我背你去。”陆献忙上前。
“陆献。”夏婕鹞惨白着一张脸,浑身瑟瑟发抖地强忍着疼痛:“若不是你,不会有今日之事,我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
她说罢了,抱着受伤的手,上了马车。
“表妹……”陆献抬脚跟上去。
“随我们走!”
东宫侍卫径直上前左右押住他。
“你们干什么?”陆献挣扎:“放开我,那人我不认识,那不是我家的家丁!”
“带走!”
侍卫们毫不留情。
*
医馆内。
糖球扶着不省人事的李璨,靠在床榻上,李璨身上甜白色的蜀锦裙叫鲜血染透了,连带着糖球身上脸上也到处都是血,看着可怖极了。
“大夫,快点,快点给我们姑娘止血!”糖糕勉强能维持冷静。
糖果已经失声痛哭起来。
头发胡须花白的老大夫连连摇头:“这……这如何止得住?”
“快点,拿金疮药来!”糖球高声命令。
老大夫答应了一声,忙吩咐伙计去取。
*
赵明徽正在茶楼,听着小曲儿品着茶汤,好不自在。
他却闷闷不乐的,倚在小几上,一手支着脑袋。
那个孔文茹,从与他定亲之后,常常跟着他管着他,叫他不胜其烦!
好容易摆脱她了,又发现一个人出来玩也没什么意思,要是李璨在就好了。
他想起李璨叫他“惟澈哥哥”时的模样,一双清澈的桃花眼情不自禁地潋滟出几分笑意。
这些女儿家,还是李璨和赵音欢最有趣,旁的,似乎都一个样,就会循规蹈矩,死板得很。
“爷,想什么呢,这样开怀?”小厮守真见他笑,也跟着笑。
“边儿去!”赵明徽掀了掀眼皮,觑了他一眼,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守真低下头还在笑。
“你是没看到,就在官道上,光天化日啊,流了一地的血,我快吓死了……”
“是啊,我也看到了,粉雕玉琢的一个小丫头,一下子被刺了一匕首,这会儿怕是香消玉陨了,可惜了……”
“那歹徒也死了,还有一个姑娘,似乎是七长公主府的姑娘,手都被砍了……”
“哪里啊,那个是七长公主原来的儿媳妇,后来做了女儿,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赵明徽怕被老爹找到,特意寻了一家普通的茶楼,他所在之处,是用屏风隔开的,外头的人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说的不是夏婕鹞吗?
他放下茶盏,朝着守真抬了抬下巴,夏婕鹞虽然没有李璨她们讨喜可爱吧,但好歹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出了事自然该问一问。
守真会意,一溜烟跑了出去。
赵明徽坐在小几边,侧耳倾听。
“几位爷,请问你们所说的姑娘,可是叫夏婕鹞?”
守着的语气很客气。
“夏婕鹞?不知道……”
“诶?我好像听见被刺的那个姑娘喊什么阿鹞姐姐的?”
有人回忆起来了。
“那请问,诸位听见被刺的姑娘叫什么名字了吗?”守真想了想又问。
“叫是叫了,什么我忘记了,好像是什么妹妹……”
“那姑娘可惜了……”
守真还待再问,便听屏风里自家国公爷那处传来茶盏摔碎的声音,他忙致了谢,返身回去,却撞见自家爷步履匆匆地出来了,身上沾着茶汤也顾不上擦。
“爷……”
他正要说话。
赵明徽一把推开他,上前问:“敢问各位,那姑娘唤的可是‘璨妹妹’?”
围在一起吃茶的几人一愣,互相看了几眼,有人点头不太肯定地道:“似乎是这么喊的……”
“她们去何处了?”赵明徽脸色变了,忙问。
“我们散开的时候,听见那些婢女在喊去医馆……”
“应当是去了最近的医馆……”
“我看那个小姑娘怕是没救了……”
赵明徽心中没来由的一窒,转身便往外跑。
“爷……”守真忙追了上去,心里头犯了愁。
王爷三申五令,让他们看着国公爷,不许再去寻七姑娘玩耍,可这也拦不住啊?
赵明徽跑到半道上,忽然站住脚。
“爷,您去哪?”守真气喘吁吁的,见他停下,还当他是知道怕了,不由松了口气。
赵明徽回身走了几步,解了路边客栈门前的一匹马:“我回府一趟,你留下抵马!”
说着便一跃上了马背,策马扬鞭而去。
“爷,爷……”守真追了两步叫客栈的小二拉住了,他跺了跺脚,两手叉着腰喘气,爷怎么就这样把他丢下了?
还抵马,从小伺候着爷长大,他在爷心里就值一匹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