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李璨一路挣扎,却又抽不回手,眼尾一片嫣红:“你弄疼我了……”
赵晢手稍稍松开了些,欲带着她沿着游廊继续往前走。
李璨赖在原地不动,红着眼圈望着他。
赵晢回头,拧眉:“随我来。”
“我脚疼。”李璨垂下眸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中的酸涩委屈难以言表。
赵晢松开她,顿了顿,回过身去伸手抱她。
“你别碰我。”李璨往后退了一步,小脸上满是生疏与抗拒,宛如一只蜷住身子护着自己的小刺猬。
赵晢抬着的手微微僵了僵,又落下。
“太子殿下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吧。”李璨手扶着红色的廊柱,倚着栏杆坐了下来,揉了揉自己被他握得生疼的手腕。
她借着转身之际,悄悄擦掉了眼泪,转身时垂着眸子,她不要叫赵晢看出她在意他。
她静静坐着,浓密的睫毛沾过泪水,微微耷着,柔嫩的唇边微微抿紧,看着自个儿的脚尖。
赵晢走到她跟前蹲下,伸手握住她右脚脚踝。
李璨猛地将小脚往后一缩,脸色疏离淡漠,双眸看向别处:“太子殿下,男女有别,您这样于礼不合。”
赵晢抬眸望了她一眼,再次伸手捉住她脚踝。
李璨挣脱不开,抬起另一只脚踹他肩,却又叫他捉住了。
“干什么,你别碰我!”李璨奋力挣扎。
赵晢起身,动作利落地一把抱起她,往寝殿方向而去。
“去,取银针来,姑娘的脚怕是磨出泡了。”无怠小声吩咐无荒。
无荒转身一溜小跑去了。
赵晢一脚踹开了寝殿的门,走到软榻前俯身,将李璨安置上去。
李璨一坐下,便挣扎着要跑,却叫他一手制住,另一只手捞起她一只小脚,一把扯了绣鞋,又脱了足衣。
李璨小巧纤长的玉足露了出来,软绵绵的不过他大手一握,白白嫩嫩的五个脚趾圆润有光泽,看着可爱极了,美中不足的便是前脚掌处磨出了一个红红的血泡,瞧着触目惊心的。
赵晢眸色微微变了变,面无表情地脱了李璨另一只脚上的鞋袜查看,这只脚更严重,也在前脚掌处,磨出了两个血泡。
李璨坐在榻上,看着自己的脚,强忍着疼痛和委屈,抿着小嘴一言不发。
“殿下,药膏拿来了。”无怠用托盘托了一个碧玉的药盒进来,药盒边上放着一根过了火的银针,还有几方雪白的帕子。
他知道,姑娘最怕针了,可脚上磨出的血泡若是不挑破了上药,是会一直痛的。
所以,银针悄悄给殿下就好。
“躺下,我给你上药。”赵晢望了李璨一眼。
“不敢劳烦殿下。”李璨倔强地扭头看向别处:“请殿下让糖糕进来伺候吧。”
“李璨。”赵晢拧眉。
李璨不仅不理他,还蜷起了腿,将小脚藏进了裙摆中。
赵晢顿了片刻,垂眸望着她:“再不听话,我让无怠取银针来。”
李璨闻言一双凤眸睁得大大的,怒视着他:“你就会要挟人!”
“我耐心有限。”赵晢慢条斯理地在软榻前的小绣墩上坐下。
李璨梗着脖子坐了片刻,才极不情愿地将脚伸到他跟前。
赵晢轻轻握住:“躺下,我给你揉揉。”
李璨知道拗不过他,僵着小身子躺了下去。
赵晢垂眸,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中的动作,轻重有度地替她揉搓着脚掌处的穴位。
李璨虽然不情不愿地,但也不得不承认,赵晢的大手暖暖的,替她捏着脚,叫她觉得很是受用,一直皱着的小眉头也微微舒展开来。
赵晢抬眸扫了她一眼,左手动作不停,右手取过银针,利落地将那两个血泡挑破,又取过帕子放出血。
接着,又如法炮制,将另一只脚上的血泡也挑了,最后分别上了药。
整个过程,李璨没有半丝察觉,直至赵晢放开她的脚,站起身:“好了。”
李璨坐起来看看自己脚,抬眸惊恐地望他:“你扎我了?”
“已经好了。”赵晢将银针丢在托盘中,话锋一转:“今日之事,闹到朝堂上,你打算如何?”
李璨垂下眸子,抿唇不语。
“知道错了?”赵晢问她。
“我有什么错?”李璨眼尾染上淡淡的粉,凤眸圆睁:“是他先对我出言不逊的!”
她气恼得很,赵晢不就是做了周礼兵的姐夫吗?大可不必如此偏心!
“你错在沉不住气。”赵晢语气淡淡,就着无怠端来的铜盆净手。
李璨闻言怔住了,赵晢这话是什么意思?竟然不是怪她打了周礼兵,而是怪她不该那么冲动,当面动手?
“自己好生想想。”赵晢接过帕子,细细地擦了手,转身出去了。
李璨脚暂时不能走路,干脆不想那么多,倚在榻上睡了一觉,这半日走了许多的路,可累坏她了。
“姑娘,姑娘!”
傍晚时分,糖球一脸兴奋地跑进东寝殿:“那个周礼兵,下午去集市上看大夫,不知怎么跟几个江湖人士闹起来了,叫人打掉了满口的牙,脚筋都挑断了,成了废人一个!”
“真的?”糖果听得两眼放光:“姑娘,您听听,这就是恶有恶报,活该!”
“什么江湖人士?”李璨正捧着茶酪轻抿,闻言好奇地看糖球:“人抓到了么?”
“跑了,什么样奴婢也不曾见着。”糖球回道:“奴婢听说周汉青发怒了,指天发誓,天涯海角也要将那几人抓回来诛灭。
殿下方才还派了不少人去帮着抓捕呢……”
糖糕轻轻推了糖球一下。
李璨垂下眸子,周礼兵是赵晢的准小舅子,赵晢可不得用心帮着吗?
“姑娘,奴婢听说那个周礼兵几乎奄奄一息了,这可真是报应。
姑娘,您说周汉青近来是不是就无暇追究今日之事了?”糖球转开了话头。
“随他,我不怕的。”李璨将乳盏放下,倚在榻上神色有些许恹恹的:“先皇在世时,有过世家嫡女被言语调戏,京兆尹判那狂妄之徒割舌之刑的事。
既有先例在前,相较而言,我只要了他四颗牙,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但是周大将军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糖糕忧心忡忡。
“那又如何?”李璨不以为意:“他回帝京后的所作所为,已然引起了公愤,朝堂之上有言官在,就算陛下想偏袒他,也是不能的。”
“姑娘说的是。”糖球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姑娘可真厉害,这个时候说话的神情,简直与殿下平日一般无二,总叫她不得不信服。
用过晚膳后,赵晢将李璨送去西寝殿歇着了。
夜里又亲自起来两回,给她上药。
翌日,清早。
已是秋时,清早的风很是有几分凉意。
赵晢立于东宫内殿中,面前站着月明、风清、海晏及升平。
这四人,为东宫东南西北四军侍卫统领,其中以南军侍卫统领风清为首。
“风清,晚些时候,李璨自宫中出来,你与月明带人去,每日十二时辰轮流守着她。”赵晢淡淡吩咐。
“殿下,东、南两路军全部带走?”月明大为震惊,这是东宫一半的兵力啊!
“嗯。”赵晢微微颔首。
“殿下这样,东宫只余下两路人马,殿下这里是否不妥?”风清劝道:“不如由属下带南路军前去护着姑娘,剩余的人守着东宫与殿下。
属下以为,靖安侯府也有府兵,加南路军,应当足够应付了。”
他知道,殿下是担心周汉青对姑娘下手,所以才这样安排。
周汉青也确实做得出。
可姑娘要紧,殿下这里更要紧啊!
“照我说的做。”赵晢抬眸,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风清应下:“那属下这便去让下属们预备起来。”
“嗯。”赵晢抬步往外去了。
无怠与无荒并肩跟在后头。
无荒小声问:“殿下不带姑娘一道去宫里么?”
“时候还早。”无怠看了看天:“等到了时辰再传信也来得及。”
姑娘脚受伤了,殿下怕是想让姑娘多歇会儿呢。
李璨确实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不紧不慢地用了早膳,脚上的伤虽然还有些痛,但比昨日强了不少,也能走路了。
“姑娘。”糖糕取过薄披风给李璨披上,又细致地替她系带:“才吃饱了,到外头去转转吧?”
“嗯。”李璨点点头。
“姑娘,宫里传信,请您过去呢。”糖球进门来招呼。
“走吧。”李璨拢了拢披风。
“姑娘可冷?”糖糕道:“不然,抱个小暖炉吧。”
“这才什么时候?”李璨边往外走,边好笑道:“还没过中秋呢,现在就抱着暖炉,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姑娘舒服就好了,管旁人说什么的?”糖糕笑着跟了上去。
集市上,一片车水马龙,李璨透过马车窗口帘子的缝隙,瞧着外头的人来人往,处处都热闹非凡,心里头却有些惆怅。
气派精致的大马车越走越慢,到后来,干脆停了下来。
“姑娘,前头堵住了,奴婢去瞧瞧。”糖球说了一声。
“去吧。”李璨应了一声,挑开帘子瞧。
前头倒是没有几辆马车,堵着道的是一大圈人,像是在瞧什么热闹。
“糖糕,去疏通一下吧。”李璨捏着团扇半遮住小脸,好奇地张望,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七姑娘,求您,帮帮我家姑娘吧!”
忽然,有人求到了她的马车跟前。
“喜鹊?怎么是你?”李璨看向来人,不由惊讶:“阿鹞姐姐怎么了?”
喜鹊正是七长公主的养女夏婕鹞贴身的大婢女,难不成前头叫人围观的人是夏婕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