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李老夫人一脸的不赞同:“心儿她还不曾及笄,你就这样着急,我不同意!”
“不曾及笄,也已经十四了。”李诗道:“不就剩半年了吗?再说了,帝京十三四岁说亲的丫头多了去了,又不是叫她现在就成亲。”
李璨在一旁,总算听明白了:“姑母要替我说亲?”
“嗯。”李诗点头,望着她道:“你不小了,这事该提上来了。
你没有娘亲,我同你大伯母该多操心你一些。
前些日子闻喜宴上,许多人家的儿郎都瞧见了你,有不少人家跟我打听,应当也有人登门打听了吧?”
李诗说着看向李老夫人。
“当是有的。”李老夫人摆摆手:“可这孩子还小呢,我让淑宜都打发了。”
“娘,这就是你不该了。”李诗道:“姑娘家到了这么大,再不相看,等过个一两年,好儿郎就都叫人挑走了。”
“她还在东宫受教导呢,此事不急。”李老夫人摆手。
“受教导归受教导。”李诗看了李璨一眼:“咱们家,可不好起旁的心事。
大弟虽然手握重兵,但到底不是心儿的亲爹,二弟说的不好听一些,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虽说女儿家要高嫁,但也不可太高攀了,东宫是攀不起的,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就妥了。”
李老夫人沉吟不语。
李诗看向李璨:“心儿,你觉得呢?”
李璨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姑母说得对。”
东宫她确实高攀不起。
她虽然暂时不想嫁人的事,但看一看,耽搁耽搁时辰,也能有些事做打发时间,就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了。
“娘你看,心儿自个儿都答应了。”李诗面上难得有了笑意,当即便道:“来相问的,我替你选了几家的儿郎,你一一看过,看看可有合眼缘的。
若是没有,也不必着急,咱们后头再慢慢看。”
“嗯。”李璨点头:“姑母替我安排吧。”
“那就明日吧。”李诗想了想:“明日便是双日子,我安排妥当了,叫人来知会你?”
在大渊,但凡是干系到婚姻嫁娶之事的,一概都要选双日子,为的就是图个好兆头。
“好。”李璨应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还得让人家约媒人,晚了只怕明日来不及。”李诗也不是个拖泥带水之人,当即便起身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应了她?”李老夫人拉过李璨的手:“你还小呢,着什么急?”
“我就看看,又不是现在就成亲。”李璨朝着李老夫人笑了笑:“祖母要是舍不得我,那我就多留几年。”
“我舍不得。”李老夫人拉过她,伸手捏她的小脸:“我心儿这么好的孩子,可巴不得一直养在家中呢。”
“那我就一直在家中陪着祖母。”李璨贴着她坐下,亲昵地依偎着她。
“就是个小骗子,祖母才不信你。”李老夫人叫她逗得笑了起来。
“对了,祖母。”李璨朝着糖糕招手:“我方才去集市上,给你带了些马蹄酥。”
“你今儿个又去集市了?”李老夫人才想起来:“对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儿个太子殿下不曾给你布置功课?”
“我往后不去了。”李璨小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周大将军凯旋了,陛下怕是要将周姑娘赐婚给太子殿下了。
往后,我怎么好还总是去?”
李老夫人听她如此说,再瞧她小脸,搂着她顿了顿道:“我心儿倒是个干脆利落的,如此甚好。”
她哪能看不出这孩子在强颜欢笑?
可与皇家打交道,不就是这样吗?能撇清关系,其实也好。
难怪心儿方才答应相看答应得那么干脆。
她想起赵晢,其实也是个好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圣旨难违,即使身为太子,也有诸多身不由己之时。
也罢,如此了断甚好。
她想起来又道:“不过,太子殿下教导你这么多年,宸妃娘娘也对你多有关照。
如今,既然你已经长大了,不用管教了,咱们家也该出一笔银子给东宫,不能落了话柄在人家口中。”
“不瞒祖母。”李璨语气轻松的道:“我今儿个便是去送银子给太子殿下的。”
她本不想告诉祖母,怕祖母忧心。
但话说到这地步了,祖母看起来也挺支持她的,那便一并说了好了。
“你送了?”李老夫人有些惊讶:“我还预备同你大伯母说,从公中取些银子给你去。”
“不用的。”李璨摆手:“这是我自己的事,怎么能叫家里头出银子?我又不是没有。”
她说着站起身:“祖母,我先回院子去练字了,往后没人看着了,我要自个儿督促自个儿。”
“去吧,别太累着了。”李老夫人起身,就着卫嬷嬷的手送她到门口,目送着她远远去了。
卫嬷嬷叹了口气道:“老夫人,太子殿下同姑娘就这么断了?”
这么多年,赵晢对李璨虽然严厉,但那细致的呵护她也都看在眼里的。
瞧着二人变成如今这样,她心里头觉得怪可惜的。
“还能如何?”李老夫人摇了摇头:“圣心难测,太子也不容易。
但太子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他若有心,事情总有转机的。
若是无心,就这么断了也罢,长痛不如短痛。
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年纪大了,就少过问吧,他们过得好就行。”
“是呢。”卫嬷嬷笑道:“奴婢也盼着七姑娘过得好。”
“会的。”李老夫人慢慢往回走:“我心儿要样貌有样貌,要才情有才情,别看着还像个孩子似的,心里头主意正着呢,这孩子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
*
李璨回了鹿鸣院,哪有心思练字?只坐在小书房出神。
糖糕、糖果变成花样的哄她到院子里玩一玩,她却觉得心烦,将人都打发了出去。
她趴在小书案上,不知不觉又落下泪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叩门声,以及糖糕小心翼翼的语气:“姑娘,教习焚香的姑姑来了。”
李璨回过神,已经下午了吗?
她快快的擦去脸上的泪,起身去开了门,但并未放教习姑姑进来。
她屈膝,行了一礼道:“姑姑,我近来身体不适,这些课业就都停了,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教习姑姑愣了一下,回礼道:“奴婢不曾听闻殿下吩咐。”
“姑姑可以去问问太子殿下。”李璨客气的抬手:“我让人送姑姑去。”
“好。”教习姑姑见她小脸端肃,也不敢多问,便随着婢女退了出去。
李璨站在廊下出了一会儿神,吩咐道:“糖糕,让人熬碗安神汤来吧,我想睡一会儿。”
“是。”糖糕应了,赶忙转身吩咐下去。
她想着,姑娘想睡总比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好。
李璨回了屋子,倚在了榻上。
张嬷嬷在一旁守着她,一直欲言又止的。
李璨抬眸扫了她一眼:“嬷嬷不必忧心,我没事的。”
“姑娘没事就好。”张嬷嬷点了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姑娘今日做的事,糖果方才都已经来同她细细说了,她心里头也不好受。
便是姑娘真的对太子殿下没有男女之情,可这么多年朝夕相对,悉心照料,就这么说断就断了,姑娘心里头定然也是极不好受的。
她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只能一直陪在李璨身旁。
糖糕端了一大碗安神汤进来:“姑娘。”
李璨不曾应她,只伸了手。
糖糕将碗递了过去:“奴婢试过了,不烫的。”
李璨端着大碗,毫不犹豫的大口用起来。
安神汤其实并不大苦,只是有一股药味,她平日也不爱用的,但今日便想人事不省的睡一场。
“姑娘,姑娘用一半便可!”糖糕见她一口气将一碗安神汤用的差不多了,忙伸手去夺。
天老爷啊!姑娘平日用什么汤药都只能用一半,所以煎药她们都照着双份煎。
这都喝下去得睡多久啊?
李璨忍着要呕吐的冲动,灌了一口蜂蜜水,进里间躺在了床上,睁眼看着帐顶,怔怔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似乎无法思考了,所有的难受、悲伤都开始模糊,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