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晢淡漠的望周羡如:“你还有何话说?”
“我……”周羡如粉面上神色有些许的僵硬。
她自家知道自家事,自然不敢真让京兆尹来查。
这事,往大了说是欺君之罪,往小了说,区区一场斗茶比试,还作弊,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若是承认了,她的名声怕是要不大好听了。
她看向自己的婢女。
“姑娘,对不住,都怪奴婢,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换了姑娘的水……”
远远站着是婢女如意忽然上前,跪倒在地连连认错。
李璨瞥了如意一眼,毫无兴致,主子犯了错,拿婢女顶罪,这样的伎俩在帝京贵女们当中是惯用的。
“如意,你为何要这样做?”周羡如心下一松,疾言厉色的质问。
“奴婢……奴婢上次听老太爷说中水点茶好吃,一心想姑娘能拔得头筹,才趁着回大殿时人少,将水换了……”如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落下泪来:“姑娘恕罪!”
李璨闻听此言,再想想周羡如方才几次三番的笑,心中大抵猜到了,她那建盏应当也是那时候被换掉的。
周羡如斥责道:“太子殿下在此,你求我恕什么罪?”
“太子殿下,奴婢知罪,求太子殿下饶恕……”如意膝行了数步,朝着上首连连磕头。
“拖下去,杖责二十。”赵晢面无表情的吩咐。
即刻便有人上前,将如意拖了下去。
如意知道哭求也无用,流着泪被拖了出去。
“周姑娘管教下人不力,罚闭门思过一个月。”赵晢再次开口。
“是。”周羡如行礼应了。
这个惩戒对她而言算作不痛不痒,反正她如今住在东宫的澹蕤院,她喜欢在那处。
“宣吧。”赵晢淡淡吩咐。
礼官转身朝外,高声道:“今日闻喜宴斗茶,夺得头魁者为靖安侯府嫡出七姑娘李璨——”
大殿内儿郎们那一侧响起一片喝彩声。
姑娘们的神色则有些复杂,有羡慕的,有嫉恨的,也有不在意的,不一而足。
李璨却半分喜意也无,垂眸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闭门思过一个月也叫惩戒吗?
呵。
左手实在疼的厉害,赵晢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不曾听进去。
只听得礼官高唱:“闻喜宴闭——”
身旁的贵女们开始往外行走,李璨抬了抬手,糖糕忙扶住了她:“姑娘,是不是身子不适?”
她瞧姑娘的脸色比方才又差了不少,忧心的紧。
“先回家。”李璨抬步。
“姑娘能走吗?”糖糕担忧不已:“不然,奴婢去叫糖球来背姑娘?”
大殿地方不够,贵女们进来,跟前都只能带一个婢女。
“不用。”李璨就着她的手往外走。
她手痛,身上也没什么力气,走得便慢,等到栓马处时,旁人的马车都已然走光了。
“姑娘。”
糖球将上马车的小杌子摆在她跟前。
李璨扶着糖糕的手,正欲抬脚。
“姑娘。”糖糕往右侧瞧,小声提醒她。
李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赵晢大跨步而来。
李璨当即撇过小脸,踩着小杌子快快地上了马车,口中小声吩咐:“走。”
马车不曾动,前头的帘子被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挑开,赵晢俯身进来了。
李璨坐在主位上不曾动,转过小脸透过窗口帘子的缝隙看着外头,忍住心中几乎喷薄而出的委屈,语气平静疏远:“太子殿下有事?”
“回东宫。”赵晢朝外吩咐,随后在一侧坐了下来。
马车行驶起来。
李璨垂着小脑袋坐着,白着一张小脸,一动不动,也不言语。
她不想去东宫,但也知道反抗也无用,随他吧。
“可是身子不适?”赵晢清清冷冷的开口,带着暖意的手探上了她光洁的小额头。
李璨倔强的侧头,躲开了他的手,满身抗拒:“没有,不劳太子殿下费心。”
她抗拒的姿态叫赵晢的眸色化作一片冷冽。
马车里彻底静下来。
李璨的左手藏在袖中,这会儿静下来,只觉得左手火烧一般锥心刺骨的痛,额头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倚在那处,几乎坐不住。
“李璨。”赵晢拧眉,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到底哪里不适?”
李璨挣扎起来,但她哪还有力气?
很快便只能倚在赵晢胸膛处,微微喘息。
赵晢又探她额头。
她没有再挣扎,垂着鸦青长睫,只倔强的抿着泛白的唇瓣。
马车到了东宫,赵晢抱着她下了马车,吩咐无怠:“去请徐景。”
无怠应了一声,忙朝着无荒挥了挥手,快步跟了上去。
赵晢径直抱着李璨进了东寝殿,俯身将她安置在祥云拔步床上。
“我想回家。”李璨挣扎着坐起身,欲下床。
“李璨。”赵晢拧眉,抬手拉她。
李璨左手叫他一碰之下钻心的疼,她将左手藏到身后,泪珠儿却抑制不住的顺着小脸往下滚。
赵晢有所察觉:“手怎了?”
“不要你管!”李璨往床里侧躲了躲。
赵晢伸手一把捉住她手腕,掀起袖子,眸色瞬间凝了凝。
李璨原本柔白细嫩的五指指腹上满是大大小小的透明水泡,掌心也是一片红肿,整只左手手心已然是不成样子了。
“怎么弄的?”赵晢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清冽,黑眸之中却隐有怒气翻滚,仿佛正悄悄酝酿着一场风暴。
“有人……将我的建盏换成了瓷盏……”李璨已然哭开了,便止不住泣不成声了。
烫伤真的太痛太痛了。
她生来娇气,能忍这么久不哭已然是极致了。
赵晢取过帕子,替她拭泪,眸底恢复了一贯的古井无波。
李璨瞧着他还是平日的模样,泪珠儿不由滚的更快了,她就知道,赵晢不心疼她,她都烫成这样了,赵晢还是无动于衷!
“可知是谁换的?”
待她哭声逐渐止住,赵晢问她。
“知道又如何?”李璨闻言强止住哭泣,语带讥讽的道:“闻喜宴斗茶作弊,也不过闭门思过一个月罢了。
烫伤了我这无足轻重之人,不值一提。”
赵晢抿唇不语。
李璨也不再说话,心中只觉得无比讽刺。
“太子殿下,姑娘。”徐景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赵晢微微颔首:“过来。”
“姑娘哪里不适?”徐景放下药箱,便上前去。
赵晢拉过李璨的左手,送到他跟前。
徐景吃了一惊:“烫的这样严重,这……”
他想问怎么弄的,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这些事那是他能问的?
“如何处置?”赵晢问。
“下官取银针,扎破这些水泡,而后每日涂上药膏养着便可。”徐景转身去药箱去针包去了。
李璨一听要扎针,顿时往床里缩:“不要,徐院正,别扎我……”
她自幼体弱多病,动不动便要针灸,从小到大不知道被扎了多少回,一瞧见银针就怕得不得了。
“姑娘别怕,挑破了好得快,没有多疼的。”徐景宽慰她。
“我不要。”李璨快快地窝到了床角落处,一脸抗拒:“我涂药膏就可以了。”
徐景无奈的看赵晢。
赵晢也不多言,上床伸手去抱李璨。
“我不要,我不要……”李璨右手胡乱拍打他。
赵晢一把将她捞起,三下两下便牢牢禁锢在怀中,将左手伸到徐景跟前。
李璨叫他将小脑袋摁在胸膛上,半分动弹不得,又是害怕又是气恼,隔着薄薄的衣料,气急败坏的一口咬在了他胸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