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三人打了小半个时辰的马球。
“不玩了!”赵音欢抬着滕杖指着他们,不满的指责:“你们两个打我一个,不公平!”
李璨坐在赵明徽身前,笑的东倒西歪的,她身子弱,从未在马球、蹴鞠上胜过赵音欢,此刻见赵音欢急了,真觉得有趣极了。
赵明徽扶着她肩,跟着一起笑的前仰后合。
“你们再这样,我生气了!”赵明徽气恼的丢下滕杖。
“你别生气,咱们下来玩蹴鞠嘛!”李璨忙止住笑提议。
“好啊!”赵音欢闻言跳下马儿,一脚将筑球踢的老远:“现在就开始。”
“快,快!”李璨伸手推赵明徽。
“姑娘!姑娘……”
等在马球场边上的婢女们似乎在唤她,她压根儿不理,只一叠声的催促赵明徽。
赵明徽跃下马儿,抬手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李璨撒腿便跑,赵音欢跑的比她快多了,一脚将筑球朝着球门踢过去。
李璨见状,半路改道,一个前跃扑在了筑球上,一边喘息一边笑。
一双精致云纹暗金靴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趴在筑球上,抬起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语气中不无得意:“赵明徽,你看我厉不厉害?”
眼前的人毫无动静。
李璨忽然觉得不对,眼角余光恰好瞥见赵音欢站在不远处,正抬手拼命朝她示意。
她心中一跳,不由仰起小脸,便瞧见赵晢冷着脸负手立在她跟前,正俯视着她,漆黑的眸子清冽淡漠,寒芒四溢,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风雪。
李璨心中一颤,自地上站起身来,将两只小手藏到了身后。
赵晢什么时候来的?
方才在马上似乎听见婢女们唤她了,难道是那个时候?
那他们三人在马上笑闹赵晢都看见了?
她越思量越是心中不安,不如先发制人?
“太子殿下有事?”她抬眸看了赵晢一眼,实在没有勇气与他对视,又转开了目光。
赵晢望着她,面上古井无波。
李璨不自在的揉了揉额头,她身上穿的是柘染色的折领窄袖马球服,手肘与膝盖处都是灰,凌乱的发髻上沾了几根细长的绿草叶儿,额前的碎发因着汗水的缘故贴在额头上。
她方才胡乱擦汗,莹白剔透的小脸上沾上了几道脏兮兮的指痕,垂着小脑袋站着,瞧着像只在草丛中打过滚的小猫儿。
“过来。”赵晢启唇。
“我之前说了,不用太子殿下管了。”李璨垂眸,鸦青长睫轻颤,站在原地不肯动。
“来人,护送九公主同忠国公回去。”赵晢淡淡吩咐。
正打算悄悄溜走的赵明徽与赵音欢齐齐站住脚,两人对视了一眼:“……”
“我跟你走好了吧?你别迁怒旁人。”李璨闻言,往前行了一步,她抿着小嘴,凤眸之中满是气恼。
赵晢这分明是拿惩戒赵明徽和赵音欢要挟她!
赵晢也不多言,转身便往外走。
李璨垂着小脑袋,跟了上去。
“咱们能不能想个法子,帮帮李璨啊?”赵明徽望着李璨跟在赵晢身后垂头丧气的小模样,觉得十分可怜。
“想什么法子?”赵音欢也同情的望着李璨的背影:“除了父皇,谁能管得了六哥?”
赵晢接过随从手中缰绳。
李璨不曾瞧他,径直往自己的马车那处行去。
“过来。”赵晢语气淡漠。
李璨站住脚,抬起清亮的眸飞快的瞧了他一眼,往后缩了缩,口中小声回绝道:“我衣裳脏了,不敢污了太子殿下的衣衫。”
赵晢只淡淡望着她,不言语。
“姑娘,快去吧,别惹恼了殿下……”
糖糕扶着她小声劝。
李璨垂着小脑袋,咬咬牙,还是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李璨!”赵晢语气凛冽迫人。
李璨脚下顿住,不敢再走。
赵晢上前,俯身一把抱起她安置于马上,随后跨上马儿,手握缰绳,将她拥在怀中,策马而去。
东宫,内殿书房。
赵晢撩袍坐于书案前,李璨跟进去,站在了书案边。
“自己说吧。”赵晢翻开书案上的书。
李璨脸上脏兮兮的,发髻一片凌乱,两手背在身后,垂着鸦青长睫,噘着小嘴还是不服气:“我没有错。”
赵晢抬眸望她。
她惊的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分辨道:“我们是三个人,我又不曾与赵明徽独自待在一处。”
“你与他共乘一骑,举止亲密。”赵晢眸色微寒,嗓音清冽。
“那又如何?”李璨偏着小脑袋:“你方才不也骑马带我了?”
小时候不都是这样玩的吗?
再说,就许赵晢照顾周羡如,给周羡如起小字,就不许她玩?
凭什么?
“我奉旨教导你。”赵晢微微拧起眉头。
“殿下放心,等上巳节进宫,我会去陛下跟前请旨的。”李璨望着他,漆黑的眸子湿漉漉的,心里头是密密麻麻的酸涩。
奉旨奉旨,赵晢只会讲这一句。
在他眼里,他们之间,除了奉旨,似乎没有旁的了。
赵晢抬手取过紫檀戒尺。
李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晶莹的泪珠儿顺着小脸滚了下来,无论她对自己说多少次不怕赵晢,只要一看到他拿戒尺,她便禁不住发憷。
“手。”赵晢出言。
李璨抑制不住,藏在身后的手握紧,低着头小小的哭出声来。
赵晢霍然起身。
“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李璨吓得连连后退,再不敢辩驳。
在打手心跟前,所有的怨恼都可以暂时抛却。
赵晢捉住她右手,她拼命挣扎。
“啪嗒!”
赵明徽给她的小皮影人自她袖中飞了出去,落在一旁的地面上。
那小皮影人叫赵明徽涂画的色彩鲜明,惹眼的很。
“捡起来。”赵晢松开了她。
李璨哭着将小皮影人捡了起来,慢慢走到赵晢跟前:“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打我手心……”
“哪里来的?”赵晢澹清的眼神落在那个描绘精致的小皮影人上。
“是……赵明徽给的。”李璨不敢撒谎,抽噎着告饶:“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错哪了?”赵晢望着那个小皮影人,眉目沉沉。
“男女大防,我不该和赵明徽嬉笑玩闹……”李璨边说边擦眼泪,那本就斑驳的小脸更是叫她擦的花成了一片。
“还有呢?”赵晢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