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璨璨!”
李璨的马车驶出东宫没多远,就听到马车外头有人唤她。
“赵音欢!”李璨纤细的手指挑开马车窗口的帘子,弯眸朝外看。
就瞧见赵音欢一身男装,骑在马上,正满面笑意的看着她呢。
“你怎么在这里?”李璨觉得奇怪。
赵音欢害怕赵晢,寻常时,赵音欢是不敢到东宫附近转悠的。
她才出来,赵音欢就追上来了,自然是特意在外头等她。
“还不是为了找你。”赵音欢勒住马儿:“你们快停下来,我要上马车。”
马车听话的停下了,赵音欢就着婢女的手,上了马车。
“去土市子街。”赵音欢吩咐了一句。
马车重新驶动起来。
“是有什么事吗?”李璨凤眸轻眨,好奇的看着赵音欢。
土市子街是条老街,位置在帝京城偏东北,并不多么繁华,她依稀记得,那条街道上有许多年代久远的树木,绿树如茵,幽静的很。
“我跟你说。”赵音欢拉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今儿个清早,我错过了一个卖蛐蛐儿的货郎,就骑马去追。
追到了土市子街的一个巷子里,你猜我遇到了谁?”
“谁呀?”李璨叫她说的好奇极了。
一时也确实想不到,她认识的人当中,会有谁到那个地方去?
“你爹。”赵音欢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张口便说了出来。
“我爹?”李璨怔了怔:“他到那里去做什么?”
她父亲李诚平日除了公干,就是出去与同僚、朋友吃酒,有时候也悄悄的去勾栏瓦肆,似乎也去过妓馆。
这些都是之前,婢女们闲谈间她听到的。
李诚不关心她,她也不关心李诚,但她还是觉得李诚的性子,不会去那样清幽的地方,除非是有什么事。
“保管你做梦也想不到。”赵音欢得意洋洋:“你爹在那里养了个年轻貌美的外室,还大着肚子,看样子得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了。”
“真的假的?”李璨陡然睁大了凤眸,剔透的小脸上都是不可思议。
她爹李诚可是帝京城里出了名的好男儿,对继母贺氏千依百顺,平日出去吃酒也不忘买些小玩意儿回来哄着贺氏。
内宅虽然养了一个妾室,但那也是贺氏的婢女,是贺氏当年怀李香楠时给的。
这么多年,李诚的后宅,就不曾有过新面孔。
如今,李诚回家几乎是不进妾室的院子的,除了偶尔在外头过夜,便都宿在贺氏院子里。
夫妻二人看起来也是琴瑟和谐,恩爱有加。
这样的李诚,会背着贺氏养外室?
“千真万确,我哄你做什么?”赵音欢拍拍她的小手:“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会不会是误会?”李璨思量了片刻,猜测道:“可能是帮朋友照顾的?又或者,只是认识?”
“我就怕是误会,这说出去谁信?”赵音欢立刻道:“所以,我特意让婢女去打听了。
周围邻居说,常常瞧见你爹来的,你爹就是那女子腹中孩子的父亲,不是外室是什么?”
“先去看看。”李璨托着莹白的小腮,若有所思。
若这是真的,那把这外室往家中一接,贺氏等人不就自乱阵脚了吗?
到时候,她拿回铺子会顺利许多。
“姑娘,到土市子街了。”糖果在外头说话。
“往前走。”赵音欢跳开窗口的帘子,探出脑袋:“走到前面的交叉路,往北拐。”
马车又缓缓驶动起来,顺着赵音欢的意思,七拐八绕的停在了一个小巷子前。
“下来,我带你去。”赵音欢下了马车,伸手去扶李璨。
李璨下了马车,扫了一眼,小巷幽深,两侧有高大的香樟树,树上不时有阵阵鸟鸣,倒是个静养的好去处。
“这里。”
赵音欢伸手拉起朱红门上的门环。
“谁啊?”
门内有人应。
赵音欢不吱声,继续叩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脸庞黝黑的婢女打开了门。
“你们……找谁?”
那婢女起先面色随意,但细一瞧面前的两位姑娘,顿时瞪圆了眼睛。
这是哪里来的两位姑娘?不会是天上下来的神妃仙子吧?
这位穿男装的倒还好,也就是气势迫人些,旁边这位才了不得,她不识字,想不出什么话来夸赞,只觉得娇贵的无法形容。
“找你家主子。”赵音欢开口。
“我家主子不见外人。”那婢女回过神来,顿时警惕起来。
“圆圆,是谁来了?”
里头,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甚是婉转动听。
“靖安侯府七姑娘。”糖果忍不住了。
一个外室,竟敢将她们姑娘关在门外?
惹恼了姑娘,看她不叫糖球砸烂她这小破院子。
里头静了片刻,随后,朱红色的大门开了。
一个眉眼妩媚大着肚子的女子扶着腰迎了出来,吃力的朝着李璨一福:“奴婢杨柳,见过七姑娘。”
“不必多礼。”李璨凤眸微转,大致扫了她一眼。
忽略硕大的肚子,杨柳确实身姿袅娜,人如其名。
“姑娘,快请进来。”杨柳忙往后让。
李璨抬步,迈进了门槛,随意扫了一眼,这是间不起眼的一进小院,除了那个脸盘黝黑的婢女,没有瞧见旁的人。
她暗暗摇头,此地虽然环境清幽,但却很简陋的很。
杨柳在一旁悄眼打量她。
这姑娘小脸莹白剔透,黑黝黝的凤眸清澈澄明,甜白蜀锦前后都是大幅彩绣小兔,配着同色的小桃子花冠,鞋尖上坠着明晃晃的东珠,纤细绵白的小手中握着一把小巧的团扇,瞧着娇娇软软,言行举止却从容不迫,气度不凡。
再仔细瞧,就连团扇下面坠着的玉坠,也是一颗稀有的红玉雕琢的小兔子,她越瞧越是自惭形秽,都说靖安侯府富裕,看样子果真如此。
“七姑娘。”她忽然朝她跪了下来:“求七姑娘帮我!”
她不管这七姑娘是怎么发现她的,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只管求助。
她知道,李璨不是贺氏亲身的。
在她看来,继母就没有对继子女真心的,李璨与贺氏之间,一定有矛盾。
求李璨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来帝京这些时日,她一直想见李璨,只可惜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今儿个李璨自个儿上门了,她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你这是做什么?”李璨垂眸望着她,微蹙小眉头。
“不瞒姑娘,杨柳不想在这处待了,这处犹如一个牢笼,老爷总也不来,奴婢成日一个人在这处,还不如回芜州去。”杨柳低下头,凄楚的落下泪来。
“姑娘,请坐。”
糖果已然去屋子里取了一把木椅,擦拭的干干净净,垫上软垫,请李璨坐下。
“你先起来吧。”李璨吩咐一句,提着裙摆坐下,才捏着团扇问:“你与我父亲,是如何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