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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在东宫也不过是个客人罢了

    “何事?”赵晢语气淡漠。

    无怠顿了顿:“周姑娘说,是来交殿下昨日布置的功课的。”

    他此言落在李璨耳中,直如晴天霹雳一般,叫她心口一窒,怔在当场。

    周羡如是来找赵晢交功课的?

    既有教功课一说,那就说明赵晢确实也在教导周羡如了。

    她眼尾才褪去的嫣红又缓缓泛起,徐徐转过小脑袋,凤眸湿漉漉的看向赵晢。

    这些年,东宫受教导的姑娘就她一个,她自来以为,赵晢不会再教导旁人。

    她心里是一直有赵晢的,但赵晢到底是如何想的,她并不知晓。

    赵晢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谁也瞧不透他的心思。

    赵晢起身,面上依旧是一贯的淡漠矜贵,丝毫没有与她解释的意思,径直抬步往外去了。

    李璨看着他的背影,贝齿轻咬下唇,夷犹了片刻,丢下笔跟了上去。

    书房外是暖阳弥漫的春日晌午,玉白的台阶在春光之下,入目莹莹。

    廊外,周羡如一身藕荷色薄袄裙,外罩着一层薄纱衣,轻巧的朝着赵晢盈盈一拜,杏眼樱唇,端庄得体:“如儿见过太子殿下。”

    李璨在赵晢身后,望着周羡如明媚的眉眼。

    周羡如容貌气度都是不差的,这也不稀奇,毕竟是辅国大将军的嫡女,出身名门。

    “免礼。”赵晢淡淡出言。

    “殿下,这是如儿今日的功课。”周羡如上前,将手中的数页宣纸双手奉上。

    赵晢并未接过,只朝着无怠抬了抬下巴。

    无怠低头接过。

    周羡如交了功课,退后几步,望着赵晢,并未有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赵晢淡淡问。

    “如儿斗胆,想搬到澹蕤院住,这样离殿下近些,也便于如儿每日交功课。”周羡如抬起头,看向赵晢。

    李璨闻言,小脸微微白了,唇瓣微抿,藏在袖中的小手也掐住了手心。

    澹蕤院紧邻赵晢的寝殿,是她在东宫的住所。

    虽她只是天气恶劣或实在太晚了,才会留下来住一回,但那院落确实一直是她的。

    周羡如想要她的院子。

    “那处有人住。”赵晢启唇拒了。

    周羡如抬眼探了探头,看向他身后,粉面上露出几许笑意:“我知道,是李姑娘住在那处。”

    李璨自赵晢身后行了出来,漆黑的眸子水光潋滟,直视周羡如:“不错。”

    “李姑娘。”周羡如含笑道:“我听闻你并不时常留在东宫,那样好的院子总是空着也是可惜,不如你便将那院子让给我吧?”

    “我在东宫也不过是个客人罢了。”李璨弯着凤眸笑了笑,转过柔白的小脸看向赵晢:“那院子到底谁住,还是太子殿下说了算。”

    她相互牵着的小手藏在袖子下,再一次攥紧。

    “殿下?”周羡如期待的望着赵晢。

    “你先回去。”赵晢不曾应她。

    “是。”周羡如虽不甘心,但到底不过才来两日,尚未摸透赵晢的性子,不敢太过放肆。

    她屈膝行礼:“殿下,如儿告退。”

    “等一下。”李璨忽然出言叫住她。

    “李姑娘还有事?”周羡如站住脚。

    “那个兔子灯是我的。”李璨纤细白嫩的小手指了指她身后。

    周羡如身后,一个婢女提着个精巧的三兔花灯,中间大兔子身侧带着两只小兔子,周身是以雪白皮毛糊就的,远瞧着栩栩如生,十分讨喜。

    这个兔子灯,是前几日元宵节时,赵晢给李璨预备的。

    “这个,原来是李姑娘的?”周羡如伸手接过那盏兔子灯,提在手中:“我方才路过澹蕤院时,瞧见这灯插在门口,觉得可爱便顺手拿着了。”

    李璨提着裙摆下了台阶,伸出手去取。

    不料,周羡如却一缩手躲开了她的手。

    “周姑娘这是何意?”李璨蹙眉,下巴微微抬起。

    “这个花灯,已经被我玩过了。”周羡如将花灯换到另一个手上,垂眸看着花灯,漫不经心的道:“传闻李姑娘是从来不碰别人碰过的东西的,这花灯做得这么精致,丢了怪可惜的。

    不如就给了我吧,回头我让人去买个新的还给你。”

    她不是商议,全然是在吩咐。

    李璨在家里头也是娇生惯养的,自是受不住这气。

    但碍于赵晢在,她不敢随意发作,只回眸去看赵晢。

    她向来没什么怕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唯独在赵晢跟前乖巧的很。

    周羡如也看向赵晢:“殿下,您不给我院子,我便将花灯拿走了,明日我会赔给李姑娘一盏新花灯的。”

    赵晢微微拧眉,尚未言语。

    周羡如当即便抢着道:“李姑娘,你瞧,太子殿下也默认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如儿告退。”

    她说着朝赵晢一礼,便要离去。

    “等一下。”李璨往前跟了一步,黑曜石般的凤眸中隐着愠怒,有几分稚气的小脸竟生出凛冽迫人的气势来。

    周羡如一惊,总觉得这样的李璨很有几分像赵晢。

    李璨自她手中取过兔子花灯。

    周羡如回过神来,唇角轻蔑的翘了翘,都知道李璨怕赵晢,夺了灯又怎样?她还能耍什么花招不成?

    其实,她并不稀罕这花灯,只不过是想杀杀李璨的威风罢了,且听婢女说这灯是赵晢让人做的,若能拿回去放着,自然也好。

    她才想到这处,便听“啪”一声脆响。

    是李璨将花灯摔在了地上。

    她身娇体弱没多大力气,那花灯倒也不曾四分五裂,落在地上滚了两圈,似乎是有筋骨断了,成了个歪歪扭扭的破花灯。

    李璨也不多言,抬步便走。

    “你去哪?”赵晢嗓音清冽。

    “我回家不行么?”李璨回头,抿着柔嫩的唇瓣,漆黑的凤眸中藏着倔强。

    “功课做完了?”赵晢淡漠的问。

    李璨僵在那处不言语。

    “殿下,李姑娘,你们别因为这点小事闹的不快。

    这事是我不好,我不该擅自动李姑娘的东西,我给李姑娘赔罪了。”周羡如露出一脸的歉意,落落大方的朝着李璨一福。

    “嗯。”李璨垂着鸦青色长睫,不闪不避,生生受了她的礼:“这是你该赔的。”

    “李璨!”赵晢微微严厉:“进去。”

    李璨抿着小嘴,不情不愿的进书房去了。

    “殿下……”周羡如往前一步,看着李璨进书房去了:“李姑娘是不肯原谅我吗?不然,我再进去与她……”

    “下去,下回有课业让守门的下人拿进来,内殿是书房要地,等闲人不得入内。”赵晢利落的交代罢了,转身也进书房去了。

    “是。”周羡如口中应了,杏眼之中却满是不甘。

    书房要地,李璨能进?不过是仗着在东宫年代长而已,她也不是做不到。

    书房内。

    李璨靠着自己的小书案,垂着小脑袋,小脸白净剔透,卷翘的鸦青长睫覆下,眼尾泛红,柔嫩的唇瓣委屈的轻抿着,怔怔出神。

    赵晢果真是半分也不在意她的,周羡如来东宫这么大的事,不曾知会她半句,方才周羡如抢她的兔子灯,他也不曾有半句相帮。

    “过来。”赵晢开口。

    李璨回过神来,起身走到书案边,垂眸低头站着,无精打采的,像只打了败仗的小猫儿。

    “于人前,当如何?”赵晢翻着公文问她。

    “于人前,当收敛心神,喜怒不形于色。”李璨老老实实的回。

    “你做到了?”赵晢抬眸,扫了她一眼。

    “没有。”李璨知道他说的是方才之事。

    赵晢合上公文,另取了一本展开,口中道:“下回若再如此沉不住气,打手心。”

    “是。”李璨不敢造次,乖乖应下。

    “去做功课。”赵晢吩咐。

    李璨回到书案边,提起笔。

    待她做完功课,外头已是夕阳西下了。

    出了内殿,便见周羡如迎面而来。

    李璨轻蹙黛眉,脚下一转,进了园子,沿着弯曲的莲塘,打算从园子绕着出去。

    “李姑娘,你躲着我做什么?”周羡如却跟了上去。

    “你有事?”李璨心里实在是不痛快,没什么耐心与她虚与委蛇。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教李姑娘,太子殿下给我取的这个小字,可还合适?”周羡如说着,将帕子上绣的字展给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