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雪今天没有像之前那样撒着欢儿的狂奔,不是因为李重润有意控制,单纯是李三今天骑的那匹累得跟死狗一般的马儿,长得着实有些神骏。
盖雪在一旁脉脉含情地小步踱着,倒是给了李重润机会跟李三多聊两句。
身为大舅哥对妹夫的正告环节已经过去了,李重润也就恢复了先前那般随便的样子:“我还说前一段时间小七整天没头没脑的,原来是春天到了。”
李三很淳朴地跟李重润科普了一下:“王爷,现在是夏天。”
“比喻,比喻你懂吗?”李重润很无语地嫌弃着这位直男:“你这么木头,小七那么灵醒的丫头怎么就看上了你?”
李三还沉浸在被突然袭来的幸福浸泡着的感觉中,并没有回答李重润的问话,只是嘿嘿地傻笑了两声。
“要不是艾莎和王蓉她们都跟我提起来这事情,我都没发现原来桃花开在了你这里。”李重润有些酸,毕竟若是单纯的轮起来颜值,武七自然是府里面最拿得出手的姑娘,就算是与有大唐第一美人的公主殿下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程度。
问话都得不到回馈,更别提这种无意义的感慨了,李三自然没听出来李重润背后淡淡的酸味。
“今天本来应该让你陪佳人一天的,不过刚才西厂传过来消息,两件事情倒是都跟你有关系,这才拉着你一起去。别怪我啊。”
李重润非常白莲花地跟李三说着,只不过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向他,装作认真骑马的样子往前面看着。
“一切任凭王爷安排。”
李三这会儿脑子转不动,基本上就是个废物,自然没工夫琢磨王爷到底在暗示些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大会儿就到了西厂这里。
临近夏天,西厂的酒坊里面不像平日里那般酒香四溢,反而洋溢着一股子浓重的酸腐的味道。
因为最近谢大家媳妇听了李重润的介绍,正尝试用宋家做白糖剩下的糖蜜来酿酒,酿出来的酒味道清洌刺激不说,还有股子重重的甜味儿。
用的材料便宜,口感和味道又说不上,本来是没什么市场的。
就在大家都以为大名鼎鼎的财神爷临淄王殿下终于出了个歪主意的时候,王爷的大丫鬟黄毛艾莎去参加坊间小姐妹们聚会的时候,传出来个喝这种酒的方法,搀着浸泡出来的茶水一并饮用,非常的爽口。
成功证明了自己的发明并不是废物,李重润觉着这种打脸的行径非常符合自己身份的时候,风头就被王蓉给抢了过去。
一时间,扬州城内大小女子都以喝几杯这种茶酒为荣,所以王蓉便很应景儿地给这酒的名字给改成了娘母酒,坐实了针对女性市场的定位。
王家的铺子更是紧接着推出了许多新鲜的搭配,比如掺上果汁或者牛奶之类的,供给那些来铺子里花销的客户饮用,让顾客在微醺之间不知不觉的多花出去许多银钱。
王蓉商业鬼才的名号便越发的响亮了,而临淄王则成了故事里面的反面典型,每次有人提到这个商业案例的时候都要被打一次脸。
“挣到钱就行,本王还看不上这等名气。”
得知此事的李重润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
不过虽然新产品推出市场后确实比较成功,不过还是有些麻烦。
那玩意儿蒸馏后的残渣还保留着大量的糖,腐烂之后味道是极其难闻的。
好在蔚儿毕竟从小就跟着娘亲酿酒,很快就找了个解决的好办法。
剩下的糖渣很甜,猪很喜欢吃,所以最近佃户营就收了许多猪羔子,每天吃糖渣吃得滚瓜溜圆的,已经快把之前积攒的那些糖渣给消耗下去了。
不过这些味道应该还要再过几场雨才能彻底消散下去。
因为娘母酒不用像二锅头那样需要陈化些时日,只要去了酒头就好,所以酒坊酒库里面的坛子最近空了许多。几个穿着灰布道袍的人影正在酒库的棚子底下来回忙碌着。
火药早就已经挪到佃户营的山里面修建的火药库里面去了,凤仪卫的办公室也已经挪去了之前学校的位置,酒库里面空荡荡的,几个巨大的稻草垛子正放在那里,上面还有白灰画出来的几个圆圈。
“各位道长都到了呀。”安排几个厂卫军把盖雪给牵得远远的,李重润过来跟几个大唐诺贝尔打招呼。
“见过王爷。”
几个道士纷纷在嘴上跟李重润打着招呼,不过动作都没有变,继续着自己的活计。
青石实验室内严禁打断手上工作,哪怕是太上老君下凡也不能放下东西行礼,这是青石实验室建立之初就定下的规矩。
众人知道自己手上拿的东西都是动不动就要人命的玩意儿,自然无比重视这条规矩,遵守得非常到位。
“听说有好消息,我就过来看看。”
一个青石实验室的道童从旁边捧了个长条的箱子出来,有一人多高,恭敬地放在李重润面前的桌子上面。
最近道士们许多自觉在炼丹或者说化学一道上天赋确实有限,加上佛门最近在扬州已然低调了许多,不用再担心打击报复之类的事情,已经散去了不少。
所以现在留在佃户营这边的道士已经少了很多,只还剩下十几个,便在青石实验室旁边建起了好几个实验室,隐约以青石实验室为首,做着各种实验。
“这么快就把铁枪给做出来了?”
“是的殿下,据说是武器局那边想了个取巧的法子,虽然不能像王爷要求的那样大批量生产,不过做个样品倒是用不了太长时间。”
一个忙完了手上工作的道人过来跟李重润解释着,打开盒子跟李重润解释着。
盒子里面铺了满满的一层稻草,扒开稻草,一根乌黑的铁棒镶嵌在一根坚木雕琢的枪托之上。
枪托应该是找王家铺子的木匠师傅们做的,可能是因为上次制作亢龙炮的时候没体现出来什么艺术细菌而饱受了铜匠师傅们诟病的缘故,这次雕刻枪托的师傅花费了大量的精力,仔细雕琢出来许多繁复的缠枝葫芦和蝙蝠之类的花纹,还用了大量螺钿和金银措丝装饰,华丽得一塌糊涂。
反而是做黄铜铸件的师傅可能是因为李重润对那些小零碎的东西要求太过精细,加上没有特别精密的度量的工具,所以好多零件做工明显粗糙了很多,依稀还保留着手工琢磨的痕迹。
只有夹着燧石的击锤被仔细地雕琢成了一个凤凰头颈的样子,算是铜匠师傅们坚持自己贵为手工艺术家的最后倔强。
枪管应该是铸造的,表面虽然也已经打磨过,不过还是有些暗沉的哑光,表面涂抹的一层薄薄的防锈桐油洋溢着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很是提神醒脑。
“居然真的做出了枪管,这些卢家的大师傅们是怎么想出来的办法?”
李重润探着头往枪里面看了看,三根陷进去的膛线虽然有些宽广1和浅,不过已经明显有了膛线的意思,而且,怎么看都有些像写轮眼。
兵器局的铁匠师傅们都是收编的卢家的铁匠铺子,几封书信,和卢家在扬州的大掌柜见面不阴不阳地说了几句话,只不过是些签了死契的铁匠,卢家眼睛都没眨地就连人带工具的打包给李重润送了过来。
卢家甚至是武陵人的眼线和探子什么的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经过佃户营十人团的甄别,加上又被蔚儿带着洗了半个月的脑,两个身份不清不楚的铁匠便被退了回去。
而且兵器局坐落在江心的金山上面,等闲想见个人都难,自然不太担心消息走漏。
炼钢用的炒钢法早就已经出现,但是不用李重润再发明个炼钢法出来。
李重润虽然上辈子做写手的时候了解几种土法炼钢的图纸,只不过炼钢铁这种重工业中的重工业实在需要时间和成本,所以就先用着这些古老的技术撑着,够小规模制作些刀剑和枪炮之类的就好了。
“王爷说的那个什么旋转拉线什么的他们没做出来,不过想了一个取巧的法子,先用生铁铸造了个丝锥,然后把枪管烧红,硬转进去,再烧红了取出来就好了。”
果然还是用的挤压法,没有车床什么的工具,这种法子倒是最可行的办法。李重润心说。
虽然只是试制的样品,不过这把枪做得确实不错,最主要的是,实在是有些漂亮。
不过就算做得跟花儿一样,归根到底还是要拿来杀人用的,归根到底,如果这玩意儿打不响,这玩意儿还不如一个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