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
丁大爷、张大叔、彭志坤,连同罗旋,都过了一个很特别的年。
丁大爷提过了2只鸡,张大叔拿过来3只鸭,彭志坤提过来1只大鹅。
而周家两兄弟,则提过来几条鱼,还有一颗、也不知道他们上哪去弄回来的猪头。
生产队的池塘,在年前已经捕捞过了,每一户人家都碰到了几条鱼。
只是罗旋现在,已经不属于正兴6队的社员了,所以没资格参与分鱼分肉。
因此,
周老二、老三两兄弟,才把他们分到的鱼,全部给提了过来。
有宴席就必须要有鱼,不管爱吃不爱吃。
除了鸡鸭鹅,大家还把家里的肉,都统统拿到罗旋家里,男男女女一起动手做年夜饭。
而戴红梅和易阳小两口,因为要陪着戴红梅她爸妈过年,所以这次,他们没有来参加过年互助组。
过年很累,但大家也很快乐。
毕竟春节是所有的传统节日当中,节日气氛为最为浓烈的一个佳节。
腊月二十九打扫屋子、着手准备年夜饭的前期准备工作。
亲戚朋友多的人家,还要裁剪红纸,做几个简易的红包。
以便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好给给自己家孩子发红包,以图个吉利,也好让盼望已久的孩子们高兴高兴。
家里有老人的社员,会早早地把年终生产队分下来的那点钱,拿出其中一部分,塞到自家老人的兜里。
这笔钱,一个是当作孝敬老人的。
另外一个就是,等到大年初二开始,陆陆续续的,就会有晚辈们来给家中的老人拜年。
到时候,
这些挣不了钱的老人们,兜里才有货。才能掏出钱来,给晚辈们发红包。
按照巴蜀省农村的风俗,亲戚来串门儿,顺带带着他们家的孩子来拜年年。
这些礼节,一般都是从初二才开始。
而大年初一,大伙儿是不串门的。
大年三十这一天,罗旋和大伙儿整整忙了一天,这才吧年夜饭备好。
饭桌上。
盘子摞盘子,碗叠着的碗。
足足有20来道菜,将原本就不大的桌子,给塞得满满当当!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今年在自个儿家过年,这一顿年夜饭的丰盛程度。
放眼在整个红星公社,都找不出来几家来。
——城里人除外。
就这桌子上的20来道菜,只能跟生产队里的社员们比。
而人家那些住在街上的公家人,尤其是家里上班的公家人多的家庭。
就这么一桌子菜,他们还是置办的起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丰盛的一顿年夜饭,其实也架不住大家伙儿放开来吃。
在座的丁大爷、张大叔,彭志坤,还有周老大这些人。
就没有一个战斗力差的家伙。
甚至连七婶、张大孃,周老二他们,都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一个人干光4,5碗菜,都不带抹嘴儿的。
这个时期,大家平时普遍缺乏油水。
遇到大肚汉,一个人能吃掉三碗豆瓣膀,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要知道,
一份豆瓣膀,需要8两五花肉。
也就是说,遇到一个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吃的人,他一顿敢吃掉2斤4两肉!
所以。
大家面对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丰盛的年夜饭,在座之人,其实吃的都相当的克制的。
“来,我敬在座的长辈们一杯。”
打开一瓶五粮液,周老二帮忙把一圈5钱酒杯斟满。
罗旋站起身来,举杯给丁大爷、彭志坤,还有张大叔他们敬酒,“各位长辈,我在这里祝您们身体安康、阖家幸福,祝大家以后的日子,都越来越好!”
彭志坤举杯道:“这第一杯罗旋敬咱们的酒,得喝。来来来,我们举杯,也祝罗旋你芝麻开花节节高,以后的路越走越宽广!”
大家客气几句,相互说句说点吉利话,讨个口彩。
随后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酒啊!”
丁大爷把小酒杯,放到自己鼻子底下仔细的闻:“这酒我也听说过。人家那些农机厂的工人,他们逢年过节,就爱喝这个酒!
这一瓶的价钱,得顶咱生产队里一个壮劳力,足足一个月的分红哩!”
罗旋笑道:“丁大爷,你只管敞开肚皮来喝。今天的酒,我给你管够!”
这个时期的五粮液,其实还没有泸州老窖名气大。
卖的也不贵,一瓶才3块8毛5。
像农机场的那些工人,尤其是双职工家庭,他们平常要想买一瓶五粮液来解解馋、或者是用来招待人。
还真没什么压力。
张大娘给自己倒了一碗“红酒”,然后举起碗,先给丁大爷敬酒。
丁大爷咽下红酒,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呀,这个好喝!甜甜的,像喝糖水一样。
难怪我家丫头,都吵嚷着好几次了,要让我来代销店里,打一斤红酒回去让她尝尝呢。”
周老二也“咕咚”就把那碗红酒喝光,抹抹嘴点头如小鸡啄米:“嗯,这个好喝!不酸,甜甜的,好喝!”
现在生产队社员们,在办喜事的时候。
有些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一桌子也会配上二斤红酒,用来招待客人。
罗旋接过一碗红酒,浅浅地尝了一口,便赶忙唾到地上,“这是啥破红酒?”
自家的代销店里,一直都卖着有一种散装的红酒。
只不过自己这一世,转世为人,身子骨儿还比较稚嫩,不喝酒。
因此也就没去尝过那个红酒,究竟是什么味道。
刚才这不喝不知道,一喝倒是被吓了一跳!
这哪是什么破酒啊?
纯粹就是色素、加糖精,里面滴了几滴酒进去,勾兑而成的红酒!
这个时期。
供销社也会到外地去,组织一些比较时兴的产品回来,以满足大家伙儿不同的需求。
尤其是作为工业最发达、工业品质量最高的上海。
那里流行什么,供销社多半就会跟风、去采购什么样的商品回来卖。
去年开始,
荣威县供销社的采购负责人,听说上海、还有京城里面,外国友人的圈子里流行喝红酒。
于是供销社,连同物资局,便去齐鲁省那边,组织了一批散装红酒回来。
但由于生产队社员们的消费能力有限,因此供销社的采购们出去调集商品的时候,他们优先考虑的,就是价格问题。
代销店里,
卖4角7分钱一斤的“红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恐怕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
见大家伙儿都在讨论红酒这个红酒,和红糖水一样,还蛮好喝的。
罗旋站起身道:“我记得姬老爷子那边,还有两瓶真正的红酒。大家等等,我去拿过来请你们尝尝。”
说着,
罗旋转身出了屋子,走到隔壁姬续远住在那个茅屋之中。
闪身进入空间,拿出两瓶原装进口的红酒出来。
这个时期。
我们属于“经互会”成员,和东欧很多社h主义国家,都有着密切的贸易联系。
所以在市面上,其实还是有不少原装的进口红酒的。
只不过因为喝红酒,并不不符合我们的传统文化和饮食习惯。
以至于喝红酒,只是在小圈子里流行,并没有大规模的流行开来。
前一阵子,
红得发紫的刘富贵,就收到过不少的红酒。
出于好奇,他尝试打开其中一瓶,尝了一口,立马就呸呸呸了半天,好像那红酒里面有毒一般。
直喝的他满脸的嫌弃!
刘富贵嫌红酒口感不好,但自己不嫌弃啊!转手就跟他讨要过来,放进了空间里面存着。
只等某一天,自己遇到合适的人,两个人在一起星空下,慢慢的品这红酒。
反正是不要钱的,不要白不要。
提着两瓶红酒,罗旋回到饭桌上。
由于没有专用的开瓶器。
大家伙儿又是筷子,又是剔骨刀、又是拍瓶底儿。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好不容易将红酒上的软木塞子,给拔了出来。
罗旋举起瓶红酒瓶,给每个人的碗里都倒了一点点。
也不讲究什么醒酒、不醒酒了。
不顾不上用什么器皿。
大家伙儿举起碗,各自都满怀虔诚的喝了一口...
“噗——”
“呃儿——”
“噗——”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这红酒既然是从姬续远那里,翻出来的存货。
那一定是非常昂贵、非常好的东西。
万万没想到啊,
大家一伙儿一喝,顿时不约而同的将满口红酒,给喷到了地上!
这啥东西?
实在是太难喝了!
周老二抹抹嘴,满脸嫌弃:“好难喝,酸酸的,一点儿都不甜。”
张大孃皱眉道,“这是过期了吧?都变馊了...”
彭志坤也摇头,“这酒已经放酸了。我觉得要是再放上一阵的话,应该能酿成醋,还能凑合着用...”
七婶举起那个红酒瓶,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这个酒不好,就连这个瓶子都不行。
用来装酱油,这个盖子也费劲,不如罗旋你那个五粮液的酒瓶方便。”
罗旋抿了一口红酒。
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暗自感叹:果然!
超出大家认知范围的任何事物,都算不上好东西。
同样的道理,以后自己做事,一定要符合大家的思维习惯和认知。
要不然的话,好心却不一定能办成好事。
甚至是好事,都能变成坏事...
这一顿年夜饭很丰盛,大家吃得很开心、很满意。
但也也很慢。
只因为在这个时期,大家伙过年,有一个“守夜”的习俗。
家里至少要有一个人,一直要围着炉火熬到天亮。
没有狂欢嗨皮,没有联欢晚会。
严重缺乏娱乐活动的生产队社员们,到了这一天晚上,也就只能靠围炉夜话。
或者是呼朋唤友,大家伙儿都冻得直跺脚、嘴里呼出阵阵白汽。
然后围坐在一起,一起打打长牌。
1分钱坐底、2分钱一番,8分钱封顶。
辛辛苦苦,弄的脸红脖子粗,整一晚上的输赢,多半在8毛钱以内。
大家就靠着小小的赌博一把,以熬过这漫漫长夜...
只不过,就算是玩这么小的牌,大家伙儿都还得小心一点。
嚷嚷的声音不敢太大。
最好翻出一块儿厚厚的床单,去把满是缝隙的木门,给遮一遮。
因为每到过年的时候。
时不时的,就会有倒霉鬼被民兵给破门而入,连夜送到公社里去,接受批评教育...
当然了,罚款还是要罚的。
要不然的话,上面生怕这些赌鬼们,不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