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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章 顺水人情

    只是,也终究只是个蚌壳罢了。

    江陵在她壳上轻轻一拍:“等你化形了,再来问我这句话,那时,我定将答案告知于你。”

    聂倩或只是玩闹心思,等听到这话后,敏锐地她也察觉到江陵似乎另有所指。

    稍加猜想,她便羞难再言。

    略加沉默后,她忽道:“主人,小倩曾经……其实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

    她生前乃是官宦人家,作为官宦之女,自小家教必是极严。

    曾经的她,或与林悦薇相似。是那行事必有条理的大家闺秀。

    但后来的她,在兰若寺里受姥姥相迫,学了那勾引男人的手段。

    任凭初时如何抗拒,可随着日子渐久,许多手段渐成了习惯。

    这才在很多时候,也是在她无意识之间,将一些挑逗的话儿,不经意讲了出来。

    也算是说者无心,

    而江陵这边,倘若他真是个这时代的男子,很多时候怕就要听者有意了。

    作为来自后世的他,什么荤话未曾听过?

    聂倩这般程度,放在后世,已算纯洁。

    “那……主人喜欢甚么样的女子?或者说主人希望小倩变成甚么样的女子?”聂倩轻轻问。

    江陵道:“你也无须按照我的喜好去做,倘是那样,你就不再是你了。我希望的,便是做你自己就好。怎样自在,就怎样去做。如此一来,彼此相处也会更轻松一些。”

    聂倩轻轻试问:“那……像刚才那般,主人可是喜欢?”

    江陵笑道:“都好。”

    聂倩一听,心里也是偷偷笑了——【无怪姥姥曾说,男人都是难经诱惑的。如此看来,连主人也不例外呢。】

    她本怕江陵嫌她轻佻,但观江陵态度,那分明便是极为喜欢的。

    她轻轻说道:“小倩的这一面,以后都只留给主人,于外人面前,必会端重一些。”

    这也是她的懂事了。

    作为女子,无论是丫鬟还是女侍,于主家而言,都是私有之物。

    若于外人面前,也作言语亲昵,那定会惹得主家不喜,也是不守本分。

    江陵此时轻抚其壳,也果然对她的懂事大为赞赏。

    “你如今,既得身躯,便可用这身躯进行修炼。

    蚌精也属水族一员,这河神令你可拿着,或以后你也可以留在此处,做一方河神。

    这于你也必是大有裨益。

    寻常大妖修之渡劫,少则百年,多则三四甲子。

    可你若以河神之位练之,或可减去二成时间。且河神令掌一方水脉,到渡劫时,也能护你三分。”

    之前赤链华游蛇也是得亏这浒江水脉相助,若无此助,它成与不成,或还难说。

    浒江水脉在雷劫落下之时,至少帮它抵消了两到三成的伤害。

    这地利之助,在后期渡劫,也是不可或缺的。

    聂倩却果断拒绝了:“河神之位百般好,小倩固然知晓。但,在小倩心里,还是跟在主人身边,最是欢喜。还请主人莫要将小倩丢在这里。”

    她与婴宁终是不同的。

    婴宁因为有家人,这才会留在了青阳县。

    而她,如今最为亲近者,唯有江陵。

    且她先前所言,皆自肺腑,自是不愿独自留在这里,做这浒江河神。

    江陵:“一切凭你所愿,若你愿跟着我,我自也不会将你独自留下。”

    说着,他改过话题,让聂倩到水中试试。

    聂倩一跃而起,落在水中,便于水面滑行起来。

    初掌蚌身,她尚显生涩。

    但过得一会儿,所有行动都已能自如。

    借着水力,她再次一跃而起,落在江陵身边。

    还惊喜说道:“主人,你看我。”

    她的蚌身本是磨盘大小,

    可就在她表演之下,那磨盘之壳竟在迅速缩小,只眨眼间,就成了银锭大小。

    江陵瞧得一奇:“竟还能这般大小自如!”

    聂倩喜道:“嗯呢,我也是刚刚发现。”

    江陵赞道:“看来,这蚌身品阶不差,道行亦有几分。”

    本来他还在想着,以后若将聂倩带在身边,她这身外化身这般大,要如何携带?

    却是刚有所想,立马就见她可大可小,变化自如。

    “这般大小,以后带在身上,也是方便了。”

    聂倩嘻嘻笑道:“变大一些,还可渡主人过河哩。”

    翌日,天朗气清。

    一夜雷雨过后,山洪过境,留下一岸狼藉。

    沿岸农田,冲毁过半。

    天才擦亮,便有农人已在抢救秧苗。

    江陵从这离去,踩在蚌身之上,顺水而下。

    农人偶见,惊呼骇然。

    唤亲朋来观,却再望那河面,人已不见。

    亲朋笑曰:“莫是看花了眼罢?”

    农人言之凿凿:“刚刚当真是有个人,踩着个白玉蚌儿,从上游漂了下来。”

    亲朋道:“偌大洪水,怎会有人?便是有人,也定不是活人。”

    农人拍着大腿道:“确是活人,我真个看得不假。”

    亲朋叹道:“也莫去管那真假,遭此洪灾,今年收成,怕是无望了。”

    农人亦叹:“洪水退去,若是及时补苗,或还稍有盼头。”

    亲朋又道:“以前,咱们青牛村三年一祭,可保这一方无灾。可一年到底,其实也剩不下几个粮。”

    农人道:“是啊,虽说献祭娃儿,可保无灾。但说真的,比起把自家娃儿送去淹死,我宁愿少些收成。孩儿都是爹妈身上肉,说割就割,岂能不痛?”

    亲朋赞同道:“也是以前村长一家,强行撺掇,才害了不少孩儿。如今,那江二郎虽行激进之事屠了村长全家,但以后不用献出自家孩儿,也是极好的。”

    “是啊,”农人看着洪水,或也想起自己曾经献出的才一岁大小的女儿,心中拗痛,不禁悲从中来,想着想着便湿了眼眶。

    当时若无村长那一伙人强行逼迫,他又怎舍得将那嗷嗷待哺的可爱女儿,拿去献祭?

    却也就在他双眼朦胧,悲伤懊悔之际,附近亲朋忽然惊喊起来:“老刘,你快看,那是什么?”

    农人连忙抹去眼泪,朝河边看去,竟见大量死鱼死虾顺着河水,正往他们这边飘来。

    那些鱼虾,正是凌晨时,被雷电劈死,其肉尚还新鲜。

    因搁浅在岸,余留不少。

    江陵方才过境,也认出了这些农人,乃旧时乡亲。

    便稍一念动,就将这顺水人情,一并送之。

    “这……这怎恁多鱼虾!”

    “快捡啊……回去拿箩筐来,毁了这些田地,若捡回这些鱼虾,今年也不算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