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勤政殿！
整个大殿如今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密不透风。
宫女太监大部分在外面站着。
只有少部分的太监在里面伺候。
朱元璋在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扈从之下来到了大殿外。
却没有进去。
而是隔着窗户，听着里面的动静。
大殿内！
咳咳……
三十五岁的太子朱标，此时满脸苍白的就好像是七老八十。
几乎要将脸贴到奏章上去，才能看清楚上面的字。
即使握笔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
他依旧是坚持着批阅奏章。
他身上披着一件羊毛的披风。
现在可是大夏天，可是被病痛折磨的朱标，居然感到冷。
这显然就是免疫力下降到一定程度的表现。
或许是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不行。
又或者是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朱标更加的勤奋。
他要在有生之年，帮助自己的父皇做更多的事情。
即使会将这副身体给累垮，也在所不惜。
大殿里面即使已经是蒸笼一般。
宫女太监们却无怨无悔。
甚至不少的宫女都在小声的抽泣。
太子妃吕氏泪眼婆娑的在太子边上守候着。
亲自给太子研磨。
朱允炆一份份奏章打开来念给自己的父亲听。
“河南布政使，臣奏……臣奏……”啪嗒还没念完，朱允炆的眼泪已经滴落下来，打在奏章上。
“念……啊……”朱标抬起头来，满脸的疲倦。
抽搐的皮肉能看得出来。
背上的疼痛，还在折磨着他。
他的这幅躯体就算是暂时压制了背痈，可是这个病就好像是恶魔一样，正在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的身体机能。
大殿里面的太医们看着太子，有的眼泪都出来了。
作为太医，他们是最明白。
现在的太子就是病入膏肓。
背痈好了坏，坏了好，反反复复，根本治不好。
最多两年，短则半年，太子的身体一定会熬干。
而历史记载，太子也是在洪武二十五年，也就是一年多几个月，就会暴病而亡。
其实不是暴病而亡，衰竭的过程一直都在持续。
积劳成疾，导致身体免疫系统完全被破坏，能够挺这么多年已经算是不错。
呜呜……
朱允炆是在念不下去了。
哽咽的好像喉咙里面塞了一块布。
扑通……
朱允炆跪倒在地上。
“父亲，您就休息一下吧！”
“不要再处理政务了……”
太医们也是急忙过来，跪倒在地上。
“殿下，您不能再这样点灯熬油了。”
“您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朱标抬起头看向了所有人。
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在涸辙而鱼吗？
知道！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这样下去，就会死吗？
他也知道！
但他能停下来吗？
不能！
自从他当上了这个皇太子。
自从他开始从父皇手里面接过了这个摊子，他就停不了。
或者说从皇帝朱元璋为了将权力一把抓，将所有的权力握在皇帝一个人手上的时候，他就停不下来。
曾经在朱元璋要废除丞相的时候。
有个书生意气的监察御史许士廉说过。
若废除丞相，应当设三公为辅取代丞相。
他说：但虑陛下日理万机，劳神太过，臣愚以为宜设三公府，以勋旧大臣为太师太傅太保，总率百官……使主上无繁剧之劳。
这简直是书生意气。
殊不知当时的朱元璋这位“主上”，并不怕“繁剧之劳”。
朱元璋这个大家长式的皇帝。
对待下面的文武群臣还有百姓们，都想着要一把抓。
如果不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他恨不得把所有的官员都给撤换掉。
所有事情不胜繁具的，都由他来处理。
他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说实话，当初说这话的监察御史许士廉，没有被当场砍死，已经算是捡了一条命。
皇太子朱标看着所有人，脸上满是疲态。
但是眼睛里面却迸发出了光芒：“孤当一天太子，就要勤政一天！”
“孤休息一日，陛下就要劳神一日！”
“孤不做，难道还要他老人家一个人硬扛吗？”
“你们要记住，天下之事不可费，孤个人事小！”
“念！！”
外面的朱元璋听完后，泪流满面。
原来还是想要替咱分担。
还是想替咱分担。
之前的朱元璋或许还能说出，天下的官员要是敢说设立丞相的事。
群臣就可以弹劾他。
就要把他抓起来砍掉，全家抄斩。
但现在看到自己最心爱的皇太子朱标，累成这样还不敢休息。
他突然有点后悔。
正如七天前陈寒说过的那句话。
你们这些当主宰的，就是太累。
其实没有什么大病，就是累出来的病。
朱元璋现在醒悟过来了。
站在门外边花白的胡须，不停的抖动。
这一切都是咱的错。
都是咱的错！
是咱把自己的儿子害成了这样。
陈寒说得对。
其实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日夜操劳累成这样的。
他刚刚登基那些年看到那些个丞相们，一个个挺有权利，有时候还不听他的。
他不舒服，吹胡子瞪眼的，那还得了。
咱必须要把他们全给拿下去。
唐宗宋祖那些人，设立的多个宰相管理事情，权力是分散了一点。
但还是太麻烦，干脆一股脑全给撸掉。
这样就没有人敢不听自己的话了。
可是现在，他发现不对劲。
天下太大了！
每天的事务也太多了。
从洪武十年开始，要不是有皇太子朱标一直在分担政务。
老爷子估计也得累出血。
这不朱标已经累吐血了。
朱标这位常务副皇帝，就是活生生累成这样的。
背痈也好，风疾也罢。
其实都是小问题。
无外乎细菌轻度感染和小感冒。
为什么就好不了？
身体经过长期的透支，免疫力早就破坏殆尽了，一遇到病，嘎嘣就碎。
朱元璋靠在门边上自责。
啊——
蓦然一道痛号从宫殿内传出。
惨叫声瘆人。
听得出来，此时的朱标有多疼痛。
“殿下！！”
“殿下的背痈复发了，快传所有太医！”
哐当一声！
朱元璋推开了殿门冲了进去。
撕心裂肺地喊起来。
“标儿！爹来了！”
“爹来了——”
“传陈寒！”
“快传陈寒！！让他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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