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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六百零一章 有古怪

    猛然间,斛律封寒想起了一件事,其实他早就听闻李落到了影谷,且在措木沽湖畔安营扎寨,有人说他有胆量,有人说他信得过武尊,也有人说他愚蠢,不知天高地厚,唯独没有人想过,若是措木沽湖前生变,他会否有足够的自信能突围而去。

    在见过那些铁甲精骑之前斛律封寒还不曾生出这个念头,毕竟围着措木沽湖有数十万带甲的草海骑兵,还有更多虽没有戎装在身,但上马可战的草海族人,加起来没有百万也相差不远。如此之众,李落和他所率的万余将士实在不值一提,丢在措木沽湖畔实在是有些不起眼,倘若武尊苏德有心害他,一声令下群起攻之,到时候大甘将士插翅难逃。

    斛律封寒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很佩服李落的胆量,无论如何眼下境地都和当初鹿野那伽山前不同,那次尚有相柳儿在。等见过那些铁甲精骑之后,斛律封寒忽然想到自己会不会猜错了,明知相柳儿的处境还敢进来,并非是信任武尊的承诺,而应该是相信他自己有破围而出的把握。

    那些铁甲精骑,有古怪!斛律封寒看着李落的侧影,眉头微皱,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大帐中,武尊脸色肃穆严峻,并无恼羞大怒的神色,也没有骑虎难下之容,除了严肃之外,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别的杂色。李落微微一礼,草海武尊,相貌普普通通,让人很难想象在这幅与常人看上去并无分别的躯体之中竟藏着足以崩山的力量。此次之前,他确是知道武尊苏德在草海声威无二,但是没想到竟有这般锋芒,将相柳儿逼至这样的境地。

    “我听封寒说,你要走?”

    “是有这个打算。”李落和颜回道,想了想,忍不住问了一句,“武尊前辈确有实证?”

    苏德淡淡看着他,沉默数息:“你想救她?”

    “只是不解为何吃人。”

    “那就要问她了。”苏德见李落默然无语,随意问道,“不知道王爷对此事怎么看?”

    李落想了想,有些不明白武尊为何要关心自己的想法,难不成是真的怕自己兴兵救人?眼下兵力悬殊,照理说武尊尚还不至于要如此戒备李落所率的万余兵马,或许他们已经知道铁甲精骑在岭南一战中的情形,又或者……李落心中一动,莫非武尊现在亦有踌躇。

    “我还是不明白一个人为何吃人,或因为什么理由吃人,不知道这个缘由的话,就只是疑惑和不解,相柳儿并非不知道分寸的人,这般做法,无异是心虚理亏,兼又公然与前辈为敌的姿态,实属不智,很叫人费解。”

    “除了我徒泊肃叶之外,那畜生还吃过人。”

    “谁?”

    “卓娜。”

    李落一怔,眉头紧锁,卓娜他当然记得,当初用她和瑶庭阏氏换了千余战马,叫那女娃儿恨了一辈子。后来听相柳儿说起,卓娜在她身边跟了不少日子,算起来她还是卓娜的先生,很用功刻苦,据说卓娜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把他抓回瑶庭,让他跪在瑶庭亡帐前忏悔他的罪行,然后用他和大甘换一千匹驴子。自始至终,他都没从相柳儿口中听到卓娜要杀他泄愤的话,只是要把当年加注在自己身上的屈辱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小心眼,但是纯真的可爱。

    殇吃了卓娜?

    “那瑶庭现在?”

    “没有出兵已算克制。哼,竟然保护一个妖邪畜生,以前是我看走了眼,以为相柳儿心性坚忍,能破而后立,没想到竟然还是过不了母女情关,真是荒唐!”

    李落深吸了一口气,轻轻颔首。

    “她该不该杀?”

    这个她是谁武尊没说,李落没问,也许是说小殇,也许是说相柳儿,但是要杀小殇,似乎要先杀了相柳儿才能办得到。

    “若叫我说,我也不知道她该不该杀,”话音未落,就听武尊苏德冷哼一声,营帐之中骤然冷了三分,李落微微展颜,平声说道,“但换做是我,我会杀她。”

    武尊微微咦了一声,平静看着李落,似是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言不由衷。李落坦荡直视,并无遮掩。武尊业已了然,他的确是这般念头。斛律封寒看着李落,眉头微微皱起,他跟在相柳儿身边的日子不短,自从她独自一人找上武尊,一席长谈之后,师父便要他跟着她,保护她,听命于她。那个时候,她已经羽翼渐丰,所以他只见过她决断雷霆的气魄与本领,谋定而后动,动则天崩地裂的锋芒,很少见她表露过柔软的属于一个女人的情绪,也没见她喜欢过什么人,偶尔会在夜深的时候从她的营帐里传出几声低沉而急促的喘息声,很快就戛然而止,却叫守在帐外的他燥热难耐。

    她只会些轻功身法,有几分造诣,但不识武功,如果挑开帘子进去,斛律封寒知道他一定能得到他已经深深喜欢上的女人,但是他不敢,如果做了,除非杀了她,不然他一定会死,就连师父都救不了。所以他把这份喜欢和欲望埋在心底深处,不过他也知道,她一定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没有挑破,没有责难,不是因为羞臊,而是她觉得无聊,甚或是有些愚蠢。

    每每看到相柳儿清冷淡漠的眼神,他都止不住有自惭形秽的感觉,只是心底喜欢的更多,哪怕在她脸上见到当她看到那个大甘王爷时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时,他竟然没有嫉妒,没有伤心,而是欣慰和开心,或许有些酸楚,终于有人能叫她快死的心稍稍起了点波澜。

    她在听到他的消息时,总是会有点不一样的表情,是嫌他无聊,还是嘲讽他的愚不可及,总归是有点不一样。这样的表情,哪怕是在她告诉自己有一个女儿,斛律封寒惊讶无比的时候,在她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叫斛律封寒心里很有点不是滋味,难道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不如一个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