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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二百八十一章 叫不醒装睡的人

    竟然被一个从来看不上眼的天南凡夫俗子闹得好生不得安宁,纵是菩萨,也免不了三分火气。

    笛声响了起来,是那女子吹笛,务必要安抚受惊的兽群,只是原本是三人控制这些妖兽,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纵然笛子吹的再疾,也有些捉襟见肘,心中不免胆寒,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应变之快实在是罕见,好像少君也要差他一筹。

    乱才有生机,乱才好浑水摸鱼,妖兽就是妖兽,前一刻是追命的,这一刻就成了他救命的稻草,乱了眼迷了心的妖兽,见到谁怕是都要咬上一口,不辨敌友,说不得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等到女子勉强控下这些妖兽的时候,李落已经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连着少君在内的七个黑袍客。

    天将破晓,李落站在一块石上遥望天际,天边有了鱼肚白,极北的长夜眼看就要过去了,又是新的一天。

    解开背上的绳索,李落把血璃放了下来,她好似没那么烫人,但是还没有醒,也没有半点要醒的迹象,试了很多种办法,雅致的,不雅的都用了,还是叫不醒她。

    这是一座绝峰,也是一座绝地,非到万不得已,李落决计不会选这样一条路,实在是已经走投无路了。把血璃平放在地上几乎耗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吸了一口新鲜的凉气,伸手将一根刺破腹腔凸出来的肋骨按了回去,疼的他冷汗直冒。这一根肋骨是他以命搏命,挨了那个少君的一记重手,硬生生斩杀了一名黑袍人的代价。

    山下,有影子,连同少君在内,尚余四人,其他三个黑袍人已经成了鸣鸿刀下的亡魂,没死的倒也没讨着好,身形蹒跚,便是那个武功绝强的少君也被鸣鸿刀扫了一记,身上的黑袍破了好大一道口子,见没见血李落无暇顾及,只是也没叫他好受,自然也就惹怒了那人,阴魂不散,将李落逼上绝峰,这一次,只怕真的插翅难飞了。

    李落低头看着尚在熟睡的血璃,沉吟不语,到了生死关头,若说没有怨恨,那是自欺欺人,只是人和人不同,有些人到了绝地只会哭天喊地,大骂造化不公,有些人会如行尸走肉,闭目等死,有些人会做垂死的挣扎,几近癫狂,而有些人会将这些情绪都压下去,和平时并无两样,想想后事,间或里惋惜一下看不到的将来,而后还得把眼前的事料理了,坦然赴死。

    此刻李落定然算不上坦然,若是血璃醒着,他定会将她骂个狗血淋头,但是她不醒,打也打了,掐也掐了,还能如何,总不能叫他拎起鸣鸿刀在她身上戳几个窟窿吧,再者说了,连番突围,她身上的伤是比李落轻一些,但也殃及池鱼,没好到哪里去。可憎这些黑袍人就不知道怜香惜玉,下手轻些。

    吐了一口气,李落洒然一笑,望着从山下逼上来的黑袍人,沙哑自语道:“大言不惭,提你的名号有什么用,且到了黄泉之下看你害不害臊。”说完之后,稳了稳险些被山峰吹倒的身子,杵着鸣鸿刀,静静的看着已经到了身前十丈外的四人,心生轻蔑,天南之地,亦有豪杰,是你们极北小瞧了天下人。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那个领头的少君,眼中欲将喷火,便是要将李落碎尸万段,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而且没有一刻停留,直直向李落冲了过去,显见这一夜厮杀,叫这位眼高于顶的极北高手动了肝火,羞了颜色。一个天南俗子,一把刀,还背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险些破围逃走不说,竟然还连斩三名黑袍,此事若是张扬出去,足以叫他的名号留在极北了。

    这种事,不能有,不能说,不能让他活!拳风已至,李落艰难抬眼,腿在抖,手也在颤,如臂驱使的鸣鸿刀重逾千斤,连呼出一口气的力气都显得吝啬,如果没有眼前袭来的此人,当不至于到了眼下山穷水尽的地步,他的武功很高,而且怪,兴许还在自己之上,但若单打独斗,定能杀他,不过极北的人好似也没什么脸皮,依多为胜,和自己一样的没出息。

    冰心诀时断时续,无以为继,李落催动最后的一丝真气,眼神清朗如水,就是这个看破红尘的眼神格外叫那人生恨。不能主动出招,力不能及,唯有等他一拳击杀自己的时候再出刀,这怕是自己最后的一刀了,这一刀,称惊艳,便也是绝响。

    那人近身,七丈,三丈,一丈……拳势累积到了顶峰,一拳可破乾坤日月,崩山裂石,拳风猎猎,倒刮着李落的衣裳向后飘去。拳收肋下,近在咫尺。

    忽地,那人的来势生生断了,非但断,而且退,拳劲聚而不发,几乎相当于自己打了自己一拳,只听闷哼一声,那人收拳,扯步,头也不回的往山下掠去,比来的时候还要快。

    李落错愕,茫然不知何故,回头时,就见血璃俏生生的睁着眼睛看着他,一脸柔情,竟似看也没看飞逃而下的那几个黑袍人。眼一黑,一阵香风袭来,便再也没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兴许很长,兴许只是一眨眼,他被一阵闲散呢喃的轻声哼唱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头顶是晴天白云,有小鸟脆鸣,树荫摇曳着在身上荡来荡去,没个一刻得闲。那轻灵不知寓意的歌声就在耳边,扭头一看,血璃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忙什么,有水声潺潺,好似在洗衣裳。李落一怔,猛地发觉身上一阵清凉,低头一看,眼前一黑,险些又晕了过去。都说人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可没说什么时候都能赤条条的不着寸缕,就像现在一样。

    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手法粗糙,却也是用了心的,内伤也没有料想的那么重,内息弱了些,但没有断流之相,且体内另有一股绵长温柔的内劲不停运转,修缮着原本该是七伤八残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