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就在北府不知道什么地方,想他就去看看呗。”
柔月哦了一声,不置可否,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好像一点也没在意。墨卿眼珠微微一转,好似想起什么接道,“我听小商说他好像这次受伤很重,都不能下地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呢。”柔月脸色又白了一分,虽说还是那般面无表情的神色,但是放在腿上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头。墨卿扫了一眼,知道她心里一直不曾放下,当年的事她也断断续续从柔月口中知道了些,再加上自己的推演,大略知道在卓城时发生了什么。为了天南那人,柔月背叛了一向待她不薄的李落,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死,死在一个该死的结局之下,谁能想到他竟然以德报怨,将她送出大甘,自此之后相忘于江湖,再也没有派人来找过她,也没有找过万隆帝的骨肉。
他是不是把她忘了?这个念头不只是墨卿想过,柔月也想过,比起遗忘,恨也许能让柔月心里好受些,至少他还记得,而现在只怕他早就不记得桑海之畔,还有一个孤单的影子。
墨卿暗叹一声,这大抵上也算造化弄人吧,如果柔月更早结识李落,更早喜欢上李落,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那个人得到了柔月的心,却把她的身子推进了火坑之中,而李落把她拉出来之后,却又一次为了那个人坠入万丈深渊。第一个爱上的人就这么难忘么?那个人是谁?柔月一直没有告诉她,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墨卿提了提精神,转过话头说道:“过些日子就是蚕丝大会,刚巧还有酬神,过几天我们一起去洛桑山吧,热闹热闹,带上楼儿和熙儿。”
柔月发了一会呆,直到墨卿再问的时候才澹澹回了一句,随你吧。看她心不在焉,墨卿就知道又开始担心李落,微微一叹,说实话,她也有些愁。前些日子见过如夫人,如今这三州的动静可不算太平,当今天子雄心壮志,有收复山河的打算,卓城传回来的消息,太尉开始调兵遣将,有对这三州用兵的迹象,领军大将极有可能是李孤眠。
这个人不易对付,他是除了牧天狼之外,大甘朝廷唯一一个可以为帅的将才,是当今天子的心腹,此番一旦举兵,不动用牧天狼的兵力,那这个承启帝定然是打算告诉天下人,大甘善用兵者,并非不出牧天狼,一旦交战,势必会以雷霆万钧之势镇压三州诸府,而这些年相柳儿对这三州委实不怎么上心,留下镇守的草海铁骑还不足万余,如果没有草海援军,谁都知道这三州守不住。
苦了苏小楼,一旦波珠府易主,大甘朝廷一定会秋后算账,旁人不知苏小楼的底细,但是枢密院和牧天狼没少和苏小楼打交道,本来手脚就不怎么干净,更别说到时候有心人的欲加之罪。
如夫人怕是也后悔了,谁能知道能操纵天下的力量在极北深处面前那般的不值一提。
柔月回去屋子里歇着了,她不累,但是心里很乱,呆呆看着桌上的铜镜,不知道在想什么。
院子里有人说话,该是尚黎回来了,不知道和墨卿在说什么,她也没心思听,只记得墨卿刚才说的话,他受了伤,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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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都都,有人敲门。柔月咳嗽一声,轻声说道:“来了。”起身拉开门,门外站着尚黎,左手牵着楼儿,熙儿在两人身后探头探脑,看见柔月还扮了个鬼脸,让柔月烦乱的心里多了一丝甜意。
“娘。”楼儿蹦蹦跳跳地扑进柔月怀中,柔月宠溺地揉了揉楼儿的脑袋,他叫李易楼,小名楼儿。
“尚大哥有事吗?”
“嗯。”尚黎看了柔月一眼,瓮声说道,“墨卿刚才告诉我了。”
柔月没出声,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想去看他吗?”
柔月霍然抬头,惊讶地看着尚黎。
“我知道大将军在哪。”
“啊!?”
“离桑海不远,前些日子出门凑巧碰上中军骑的兄弟,他们告诉我的,你如果想去,我陪你去找大将军。”
柔月怔怔无语,良久没有出声。楼儿仰着头,好奇问道:“娘,大将军是谁?你为什么想找他呀?”
“他是……”柔月不知道该怎么说给楼儿听,眼眶发红。
“他是你娘的好朋友,也是干爹的恩人。”
“哦,那能带我一起去吗?”楼儿眨着眼睛,天真无邪地问道。
尚黎看着柔月,没有多问,其实他的心里不比柔月好受多少,他一直当自己是个逃兵,叛徒,但是没想到再遇上中军骑的时候,他们依旧还当他是袍泽弟兄。听说这一次北上,中军骑死了千余之众,尚黎无数次想过,他,本该是那千人里的一个才对。
……
三年后。
九江府,府城,沂水茶楼。
刚送出去一批香料,走的水路,船不大,但是船上有一面小小旗子,经常走江湖的人都知道,这面旗子是走苦帮的旗,有这一面旗子,江湖宵小,绿林好汉都得退避三舍,轻易不敢打走苦帮的主意。
甘琦收了钱,数了数有好几千两,也是一大笔银子,不过这要看和谁比,和漱沉鱼秋吉相比,这点钱也就只能算是个零头。收好银票,甘琦推上轮椅准备下楼。李落轻轻颔首,有些自责地说道:“辛苦你了。”
甘琦嗯了一声,垂下的目光里却多了一丝从前没有的温柔。出了茶楼,风狸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两大袋子点心,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一点空都没有。一开口,点心渣子喷了李落一头,她急急忙忙伸手拂去李落头发上的点心渣,使劲咽下嘴里的点心,难为情地说,“二公子,真对不住。”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李落笑着说,没有在意,扫了扫身上的碎点心,捡起一块大点的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尚可,比不得宫廷里的御膳房,但是在九江府也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