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无人接言,那将领心头一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闭嘴不语。虞红颜眼皮都不曾抬上一抬,此议之后,这名将领怕是没机会再进这座中军大帐了。
乱军心者不可留,不会要了他的命,但是也没有前军领兵的资格。论治军严苛,南王府远在牧天狼之上。
“我总觉得大哥好像在等。”
“哦,他在等什么?”虞红颜提起了兴致问道。
“我也说不好,也许是在等一个机会,也许在等定天王露出破绽,毕竟他此番所率骑兵大异往日,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既不是越骑营,也不是牧蝉郡主的长水营,战力之盛犹如妖魔,瀛湖山一战,三万绿林豪强被区区三千将士屠戮一空,不是我涨他人威风,我们南王府的确没有可以和这样的悍卒猛将匹敌的劲旅,大哥小心行事并无不妥。”宋无缺有些忧心,牧天狼自从扬名之后,南王府便没有断过刺探,牧天狼大小诸将,连同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暗部都有不少记载,但是唯独这一次他所率的铁甲精骑没有半点消息,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但是显示出来的凶厉,在瀛湖山一役之后已然叫南王府震惊不已。
虞红颜也很头疼,自打李落从漠北归来之后,行事好似变了一个人,在朝中立新帝,起兵南下,好像都是兴起之后的随手施为,但是就是这样才更加叫人不好猜测他到底有什么盘算。
“除了这支突然冒出来不知根底的骑兵,他麾下所率其余将士是射声营的骑兵,领将是付秀书,在牧天狼中尚且排在末尾,虽是劲敌,但不足为虑。”
虞红颜皱起了眉头,一支不足五千人的骑兵就让南王府骑虎难下,难道自己还是小看了他。
“会不会……”宋无缺欲言又止,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
“说吧。”虞红颜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吞吞吐吐,当真想把南王府的脸都丢光不成。宋无缺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宋谋,凝声说道,“当日在漠北,我和叔公见过牧天狼术营改良黑水河畔仙女观炼制药人的技法养出来的死士,战力极为惊人,会不会和这支骑兵有关?”
帐中诸将倒吸了一口凉气,炼制药人是邪术,若是此事传开,恐怕他在天下四境没有容身之地,单是流言蜚语就能淹死他。虞红颜一惊,看着宋谋恭声问道,“叔父,你怎么看?”
宋谋摸了摸胡须,思忖片刻,沉声回道:“那药人的确不凡,没有痛觉,只会依令行事,而且百毒不侵,单打独斗每一个差不多都有江湖上一流高手的实力,如果定天王真有这么一支骑兵,瀛湖山一战倒也说得通,不过我和牧天狼术营也算打过些交道,这些人醉心技艺,对别的事不怎么关心,应该不会骗人。”
“宋老,怎么说?”颜回连忙问道。
“定天王是下过严令,不许术营再精研炼制药人的技法,违令者斩。”
众将一时议论纷纷,聂青怀疑地问:“该不会是他故布疑阵吧。”
“说不好。”宋谋摸胡子的时候不小心下手重了点,薅了一根胡须下来,疼得他呲了一下牙,“在他帐下收留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奇人异士,药人只能算其中之一,我还见过几十个形似山魈的怪人,来去如风,力大无穷,而且嗜杀成性,只听从他一个人的命令,不比药人弱。”
诸将尽皆骇然,早听说定天王麾下牧天狼奇人异士无数,可是这么一听似乎更像妖魔鬼怪无数。
“探。”虞红颜只说了一个字,众将尽都了然,齐声应是。
“这些天明面上牧天狼和我南王府并无交锋,不过隐秘的厮杀也不少,光是影密卫就折损了三百余众。”宋无缺苦笑道。帐下一阵哗然,影密卫是什么?那是南王府最精锐也是最神秘的由高手奇人汇集而成的秘密劲旅,刺杀、暗探、分化诸般种种不好明面上动手的事都是交给影密卫来做,同时还要抵御敌对势力的渗透,保护南王府那些重要人员的生死。武力之强,在天南没有人能出其右,最可怖的是无孔不入,见过的人很少,但是名气却不小,成名的日子更早,牧天狼还没有暗部的时候,这南王府就已经有了影密卫。
但是这样一个影密卫竟然被牧天狼斩去了这么多人手,宋无缺还没有说影密卫的肖首一死一伤的事,若是说了,定然又会掀起一阵波澜。
宋谋叹了一口气:“牧天狼的暗部当真棘手,这还不算他的中军骑,又是飞鹏堡,又是叫天王,这定天王倒是来者不拒啊。”
宋无缺抬头轻轻看了一眼虞红颜,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脸色很清冷,犹如镀了一层寒霜。这件事他听说过,宋谋知道,当年是虞红颜一手操办的,但是帐中诸将知道始末的不多。这里有一个人,一个和南王府仇深似海,且对南王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苍洱侯沈向东。
沈向东从来没有提过他为何与宋家结怨,但是宋家助朝廷擒拿潜龙却是不争的事实。在那之后,宋家深受皇恩,万隆帝还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了宋崖余。听说宋家因为当年之事折了不少的人手,但是比起一个苍洱州,这又算得了什么。沈向东对宋家可以说知根知底,在这天下间找出十个了解宋家的外人,沈向东必是其中之一。当年牧天狼设立暗部,沈向东在这其中费尽了心思,早就料想有朝一日会和南王府为敌,自然早有不少克制的办法,如今一战,即便影密卫有天时地利人和,但是仍旧免不了吃暗亏。
虞红颜很气恼,当年若不是宋崖余目光短浅,非要贪图那没影子的宝藏,放任这样一个对手被大甘朝廷扣押,更没想到李落竟然会从天牢大狱里把他放出来,要不然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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