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雪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可董源的话匣子已经打开了。
这么多年，他无法将内心的痛苦告诉别人。
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董源显然不想就这样放弃。
他低垂着脑袋，将拐杖放在身前，双手抵在拐杖上，声音虽然低沉，却格外地铿锵有力。
“阿珍研究学习到了这项技术，她格外开心，并且和我提出，想要马上将这项技术推广。”
“那时候我的工作也很忙。阿珍很贴心，她说不用我担心她。她可以找到一位老朋友，和那位老朋友一起合作。”
董源说着，慢慢地抬起头，眼神格外坚定地看向秦慕雪。
二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秦慕雪的心口一阵窒闷。
不用董源说，秦慕雪也猜到了阿珍所谓的‘老朋友’到底是什么人。
果然，董源接着幽幽地道：“这位老朋友，姓泰。”
几乎就在董源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秦慕雪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她浑身发凉，下意识地将衣服紧了紧，头埋得更低。
董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后来的那段时间，她与那位姓泰的老朋友交往十分密切。”
“我以为他们只是在研究关于那项技术该如何推广，以及如何应用。我看到阿珍每天都很开心，我甚至……我甚至还十分感谢阿珍的那位朋友。”
“后来有一天，大晚上阿珍忽然接到一通电话，说是那项技术在下厂的时候出现了问题，她要马上去厂子里查看。”
说到这里，董源抬眼看向秦慕雪。
他双手抵着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敲砸了两下，满脸都是愧疚。
“都是我不好！那天阿珍要去厂子里查看的时候，我就应该跟着她一起去。”
“可是我，我却因为第二天公司有事，让阿珍一个人去了。”
就在那天晚上，阿珍发生了车祸。
抢救了十八个小时后，阿珍终究还是离开了。
讲完了过去的故事，董源仿佛被抽干了灵魂。
他瘫坐在椅子上，那双晶亮的眼睛已经彻底暗淡。
他定定地望着前方，之后的话几乎是本能驱使着他在慢慢地说。
“阿珍死后不久，那项技术还是被推广了。”
“那个姓泰的，变成了那项技术的发明人。珠宝设计行业，对他那是趋之若鹜。”
秦慕雪低着头，尽管心中百般不愿，却还是接过了董源的话。
“泰校长靠着这项技术成为了珠宝设计行业的领军人物。那些年，珠宝设计行业几乎人人都以他为泰斗。”
董源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如果不是阿珍，以姓泰的自己怎么可能研究出这样的技术？”
若是放在以前，秦慕雪无法相信董源的这番话。
可是现在……
她四下环顾了病房一圈。
她的行踪只有三位老师知道。
她之所以会遭遇车祸，和三位老师脱不了关系。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去想，那么当阿珍的事情，也未见得真的和泰校长没有关系。
秦慕雪想到自己将董源的事情告诉三位老师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变化。
现在想想，或许那个时候，泰校长就已经决定，无论秦慕雪能不能成功，他都不会让秦慕雪将这套首饰带到董源面前。
思及此，秦慕雪微颤眸看向董源。
她声音压得极低，小心地问道：“董叔，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董源的视线缓缓落在秦慕雪脖子上。
看到那条项链，董源原本狠厉的神色一点点变得平静。
忽然，他扬动唇角，露出了一个淡然的笑容。
董源半低着头，微微摇了摇脑袋，低声道：“当初阿珍拉着我的手，最后告诉我的便是让我好好活下去，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答应过阿珍，我不会食言。”
虽然董源说得轻松，可是秦慕雪看到他抵着拐杖的双手死死地攒在一起，指尖甚至没入了手背之上。
良久，董源才重新看向秦慕雪。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自己的秘书唤进了病房。
秘书把随身带着的合同交给楚霆霄。
董源定定地看着秦慕雪：“我答应你的，也会做到。那是合同认购书，以后我在集团公司的股票就全部都归楚总了。”
秦慕雪感激地凝视着董源，扬动唇角，多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董叔。”
董源随意挥挥手：“不用谢我。这是我答应你的。”
他的视线在秦慕雪和楚霆霄的身上环顾一圈，若有所思，缓缓道：“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们一句。就算你们拿到了这些股票，也要多多小心。苏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楚霆霄与秦慕雪对视两眼。
楚霆霄轻笑：“董叔，你就放心吧。这么多年，苏家有什么手段，我心里很清楚。”
董源哈哈大笑两声。
他凑到秦慕雪身边，低声对秦慕雪道：“秦小姐，以前我可从来没有见到过楚总这副样子。看来，自从你出现之后，楚总的确改变了很多。”
秦慕雪小脸一红，低下头，娇羞地躲开董源的视线，低声嘟囔：“董叔，你说什么呢。”
董源听着她害羞的言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签完了股份认购书，董源拿着那套首饰离开了。
以后，董源和深城的这些风风雨雨，就算是彻底没有联系了。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就这样退出权利中枢实在太过可惜。
可是对于董源而言，这边是最好的结局。
董源离开医院不久，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不想对待董源那样热情。
朱雀将苏强拦在医院大楼之下，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进去。
苏强眼看着朱雀那些手下在自己面前围起了人墙，心中格外窝火。
他恼怒地指着朱雀的鼻尖，冷声呵斥：“朱雀，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的路？”
朱雀微挑眉角，眼神之中带着几分不屑，冷厉的眼神在苏强的身上游走。
顿了几秒，朱雀幽幽地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指着我说话。”
董源气急败坏，哪里肯听？
他非但没有收手，反而逼上前两步：“我就指着你，你能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