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贝尔微笑着回答道:“如果您认为我可能还不够了解,我希望您可以帮助我进一步了解一些您与您的丈夫到底陷入了怎样的困境,玛格丽特夫人。”
玛格丽特带着警惕,稍稍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这里不是您应该来的地方,这也并不是您应该插手的事情。”
“现实是我已经深陷其中了,夫人。”理贝尔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脸上的微笑也一点点褪下,“我可以向您保证,这里是安全的。”
玛格丽特不由得眯着眼睛看向理贝尔,问道:“你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理贝尔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难得一见地哈哈大笑。他摇着头,揉着似乎因为突然的大笑变得有些疼痛的腹部,说道:“我背后什么人都没有啊,玛格丽特夫人。我不代表任何贵族,不被任何一位具体的人物驱使,我是一位生意人,夫人,生意人。我这种人,我们这些人,一向乐于助人。”
玛格丽特依然看着他,看着理贝尔这张过分年轻的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是从哪里开始怀疑我的?”
理贝尔自然不会把公爵夫人和“猫屋”的情报当做答案:“一半是直觉,玛格丽特夫人,另一半,则是出于对您表情与动作的分析。”
玛格丽特轻轻低下头,摇了摇头,低声说:“果然,我的表现不够好。如果您可以看出我的破绽,那我一定瞒不过特蕾莎和其他人。”
不曾听说过的名字。理贝尔摆了摆手,说道:“如您所知,我去了南迪斯。在那里,我不仅见到了令尊,饱受尊敬的南迪斯领主大人。我也有幸见到了另一位大人物,拉提夏著名的大贵族阿尔芒公爵。”
“是啊,他是主导这一切的人。”玛格丽特的声音依然很低,平静地回答说,“阿尔芒公爵,阿尔芒公爵,他甚至是我与瓦奎斯的证婚人。我无法想象,我的丈夫,那个愚蠢的笨男人,他会如何面对这种背叛。”
理贝尔默默在自己面前的小桌上变出两支高脚杯,在每一个杯子中都倒上了只有克洛这种下层市民才会购买的小麦烈酒。然后他自己拿起一支,将另一支推到玛格丽特面前,说道:“以我对您丈夫并不算深刻的了解而言,您将所有事情瞒着他的举动,更容易让他受伤害。”
玛格丽特平静的外表掩盖不了她此刻的愤怒与不安,她的手颤抖着,拿起理贝尔推到她面前的小麦酒,送到嘴边抿下一口,被这突然涌入的烈酒的辛辣刺激到脆弱的口腔黏膜,差点失礼地咳嗽出来,又艰难地忍住。她再次喝下一口,这一次不是浅浅一抿,而是真正的一小口。辛辣带着热意,从嗓口经过食管,直到抵达胃袋才算停住。
“我能怎么做?那些大人物想要夺走我丈夫仅有的荣耀。”她的眼睛里带着泪,不知是因为被呛到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声音也和双手一样变得颤抖了起来,“我只能伪造出圣物已经损坏的模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给皇家,展示给所有人看。我丈夫的荣誉可能会因此收到损害,但他不至于失去这一切。”
“如果没有人发现这一切是您所为,那确实如您所说,皇室和贵族们最多只会给瓦奎斯赛斯瓦斯骑士一个保管不善的罪名。”理贝尔轻声说。
他没有说完的另外半句话,玛格丽特非常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谋划已经被阿尔芒这种贵族看穿,更不可能瞒过皇室。带着龟裂的圣剑如果摆放到皇室面前,那时,她所需要背负的罪名,便是主动破坏圣物的悖逆大罪!
她想到了难以面对的残酷未来,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再次举杯喝下一小口。
理贝尔放下自己的酒杯,问道:“您是如何制造出圣物有所损伤的表象的?夫人,这一切还有方法补救吗?”
“可以。”玛格丽特艰难地点了点头,“这是我的能力,我能改变一件东西看上去的模样。不过圣剑上面的能量太强大了,我全力以赴,也只能制作出这种龟裂的表面。”
理贝尔点了点头。玛格丽特看向他,带着恳求与仅剩的一点警惕,问道:“你有办法吗?你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吗?”
理贝尔直面着玛格丽特夫人热切而悲伤的双眼,回答说:“不能,夫人,我不能帮助赛斯瓦斯家族保住圣剑,我改变不了阿尔芒公爵的决心。我所能做的,只有帮助你们把圣剑卖出一个足够高足够好的价格。”
玛格丽特夫人听到他无情的话语,双眼变得哀伤而迷茫,她无声地质问着自己现在面对的年轻人,但理智告诉她,不断提醒她,这个年轻人没有错。
在一声悠长的叹息之后,她重新低下了头,轻声说:“是啊,我早该放弃的。他们想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得不到呢?我对抗不了这一切的。”
她把头埋进双手里,含糊不清地问道:“我要如何面对瓦奎斯啊!我的丈夫,他会如何面对这一切,他会如何看待我?”
理贝尔从旁边的座位上拿出一张真空包装的一次性手帕,丝绸质地,放到玛格丽特的酒杯边,然后回答说:“瓦奎斯骑士,您的丈夫,是一位明智的人。他只是有些呆板,有些看上去很可笑的坚持,但他并不愚蠢。夫人,您的丈夫并不愚蠢。我相信,只要您可以诚实地将这一切告知他,他一定可以理解现状,理解您的所作所为,也能理解我代替两位私自做出的这个决定。”
玛格丽特夫人依然垂着头,从自己臂弯中伸出手拿起理贝尔的手帕,掩盖着自己小声的啜泣,说道:“是啊,是啊,他会理解这一切的。可是,我们不缺钱,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在面子上,不,在荣誉上为您和您的丈夫争取最多的利益,也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理贝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