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准。”这是自黎思追封皇后以来,赵以宸对宋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两人虽同在一处用膳,但全程没有语言交流,弄得周围服侍的人都人心惶惶的。
宋知撩开衣袍朝赵以宸跪了下来:“此毒在陛下身体里数日,若再没有解药,陛下将有性命危险。”
赵以宸沉默,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只是用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眸一直望着宋知。
他见到过宋知享受于大漠的驰骋,更见到过她热爱那无边无际的自由,他担心自己将她放回了大漠,他便此生再也无法见到宋知。
“求陛下准许!”宋知见赵以宸犹豫,又朝着他叩首。
“整个锦州就剩你一个人吗?为何非要你去?”赵以宸体内的毒素在隐隐作痛,弄得他浑身燥热,难以自持。
“陛下,臣妾在这宫里听惯了冷言冷语,就是想向那些人证明,宋知不是红颜祸水,更不是狐媚惑主之流。”
宋知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她心里明明是担心赵以宸的,而话说出口,却变成了是为自己开脱。
“朕说了不准就是不准!”赵以宸用力地挥了挥袖袍,转身走到了金台上。
猛地一霎,他整个人都倒在了金台上。
“陛下!”秦内侍距金台最近,首先冲上前去扶住他。
“陛下,不能再等了。”宋知扶着赵以宸的双膝,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整个天圣殿的人都围过来,将赵以宸与宋知团团围住,赵以宸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了赵以宸的准许,宋知退出人群,在天圣殿外对他遥遥一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天圣殿。
“让我跟你一起去!”宋知像个闷葫芦,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青玥不知道她的计划,还是徐行之将宋知的计划告诉了她。
“不可以,那里太危险了。”宋知脱口便是拒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去不打算回来了?那我和淑怡怎么办?不行,我必须跟你一起去。”青玥拦住宋知,整个人都挡在她的面前。
“青玥,那里真的很危险,连我自己都不一定有把握能顺利找到。”
“正因如此,多一个人才多一个帮衬。”
宋知拗不过青玥,她总是这样,拿青玥没有办法。
趁热打铁,青玥见宋知有些松动,继续说道:“那就这样决定了,现在就出发。”
早在来此之前,青玥就收拾好了行囊,若宋知不同意,就偷偷地跟着她。
“好吧,真是那你没办法。”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人生在世这二十年,有青玥一人足矣。
两人刚出城门,便看见一个青灰色佛袍的女子背对着她们站在那里。
“朝瑰?”
一年未见,她消瘦了些,常伴青灯古佛,如今的婴儿肥也都褪了下去,面庞依旧貌美,只不过增了几分苦相。
“我听说了陛下的事情,特意来送送你。”不知怎的,好像所有人都认定,宋知此去一定不回来。
“害,有什么好送的,我在大漠的时间比你们还多些。”宋知替朝瑰整理好衣领,就像两人当初所见的那般。
朝瑰还将她当作了黎思,而后两人都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曾经的种种,好像就发生在昨日。”朝瑰握住宋知的手,眼角流下了泪水。
“傻孩子,哭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要好好活着。”宋知抱住了朝瑰,仿佛就连她自己都认为,自己一去不复返。
“听说,你从大漠带了个姑娘回锦州。”
“是,如今拖陛下的福,进了司文阁,若我回不来,还请你帮我多照看一下她。”
“你自己带回来的,自己管,我要去看陛下了。”
朝瑰不愿接宋知这话,转而找到了别的话题。
“去吧,我也该走了。”宋知拍了拍朝瑰的背,与青玥驾着快马离开了锦州。
“愿你无病无灾,一路顺遂,阿弥陀佛。”朝瑰对着宋知远去的背影,虔诚的祝愿。
一朝花开,一朝花落。
两年前,宋知在此处送别朝瑰,她穿着喜服嫁往大漠,宋知则继续困在这锦衣华服当中。
如今再看,朝瑰解脱了,宋知却越陷越深。
当初还是她极力将朝瑰劝出旋涡,现在难以自拔的人却是宋知。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朝瑰不知这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祸。
“陛下如何了?”朝瑰已经不喊皇兄了,出于礼制,她不该喊,但出于情分,她忍不住不来看他。
“回公主,陛下刚用了药,毒性压下去了些,就是陷入了昏迷。”秦内侍见朝瑰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向她行礼。
“别这样秦内侍,我已经不是公主了,你还是喊我平乐就好了。”朝瑰回秦内侍以佛礼,见朝瑰这般模样,秦内侍也不好多言。
由着她去了。
“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方法吗?只能将所有希望寄予宋知吗?”朝瑰看着殿里的一干人,各个都手足无措,将挽救一个君王的希望寄托给一个女子。
平日里将她视作狐媚惑主,红颜祸水,所有人都巴不得对她敬而远之,甚至人人都能用唾沫淹她一口。
如今觉得她有用了,便又将她视作了救世主,全然忘记了当初对她的欺凌辱骂。
“你们这些人,当初恨不得一人一句唾沫淹死她,现在倒是巴不得她快些回来救你们的主子?”
朝瑰冷朝着众人,尤其是对着那些司文阁的贵女说道。
她眼光瞟到那站在最角落里面的小女孩,举手投足间都像极了宋知,一看便是她教出来的孩子。
“你就是淑怡?”
“回平乐主持,正是。”
淑怡倒是比宋知更合礼数些,到底是从小教起的,虽气质与宋知相似,却完全没有宋知那种自由感。
朝瑰上下打量了一下,声音轻柔的说道:“很好,我近日在宫中的起居就由你来照顾。”
朝瑰并无恶意,只是宋知如今不在宫里,她担心淑怡的生活会比平常艰难,将淑怡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总比放在别人手里要安心得多。
“淑怡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