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学着阿娘的模样,轻轻拍了拍赵以宸的后背,语气温柔。
“别怕,她不会杀你的。”
“真的吗?”能明显感到字里行间的恐惧,就连赵以宸的声音,都带有微弱的颤抖。
“太后被囚在朝华殿了,伤不到你的。”宋知顺了顺赵以宸的胸口,又替他盖好了被子。
赵以宸反握住宋知的手,大口地喘着气息:“幸好有你在。”
宋知轻声安慰着,不自觉将身子往赵以宸身边靠了些。
“谏院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白术将那被驳回了数次的奏报狠狠丢在了礼部的值班房内。
“白侍郎,如今没有谏院的印,咱这也不好施展拳脚啊。”白术身侧的一小官,笑得谄媚。
“闭嘴!还要你说!”白术脾气愈发得大了起来,认为周遭的一切都不顺着他的意思来。
“白侍郎,据说谏院副使与林司谏不睦已久,咱是不是能从他处着手呢?”那小官用袍袖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官帽也歪在了一旁。
白术的脸上突然阴转晴,当即赏了一颗上好的东珠给那小官。
“白侍郎,这、这可使不得。”小官看见东珠,双眼都亮了起来,“这一看便是东海独有的,连陛下去年也不过得了三颗。太过贵重,下官万万不敢受。”
听着下属的这话,白术心情更加愉悦了。
从来都只有别人赏他的份,如今也能轮到他赏别人了。
“本官让你拿着就拿着,不过是一个小小东珠而已。”说着,白术便将那东珠塞入了小官的手里。
俗话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小官拿了如此不合身份的赏赐,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为白术办事。
当日晚上,谏院副使便受邀进了白府大门。
船只顺着江水飞速直下,半月后终是靠了岸。
再次踏上这熟悉的故土,宋知的眼眶里包含着热泪。
这里一寸一木,都曾是宋知熟悉的模样,再回到这里,却已经过了四年。
辗转来回,宋知看着眼前这战争纷扰的土地,一丝愧疚闪过她的心间。
她现在处境尤为尴尬,出身于大漠王庭,却以敌军贵妃的身份出现在此处,在外人看来真是十足的叛军。
“楼弃,你怎地如今才来,让本将军试试你的刀有没有生锈啊!”启明从大老远迎着来,光顾着老友重逢,完全没看见楼弃一个劲儿地朝他使着眼色。
启明一个箭步搂上楼弃的肩,试图要去够他腰间的佩刀。
赵以宸此时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是哪个不长眼....”启明刚想回骂,正好与赵以宸对上了眼色。
“臣不知陛下驾临,殿前失仪,还请陛下赎罪。”启明立即收起了刚刚那副地痞模样,立即褪了配剑跪在赵以宸面前。
“嗯...无妨,朕此次御驾亲征并不想劳师动众,借着将军的名号出征,在外不必尊称。”赵以宸双手背于身后,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帝王模样。
“臣遵旨。”启明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又随即想到了什么,“陛下,啊不,将军,臣有事要秉。”
“先去营帐。”赵以宸越过启明,大步流星地往营帐内走去。
“臣要参秋明与其次子秋瑜。”启明双手作揖,言辞凿凿。
“为何?”赵以宸卸下金甲,脸上不见一丝松快。
“秋明借着从军多年,又在军中威望甚高,常常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也不按常理出兵,导致军心涣散,损失了上千名将士。”
“我这次来此,便是为了解决此事。”赵以宸眉头微蹙,先前便传出锦州军只认秋家为首,全然不将赵以宸放在眼中。
那时,荆湖等地还未在锦州麾下,赵以宸不好动他。
凡事出现极盛之势,便是其灭亡之始。
“我来此地的事,先瞒着他。”
“遵旨。”
出了营帐,启明连忙拉过楼弃问道:“诶,陛下身旁那位小公子是何人?样貌生得真是极好,一看就是那群文绉绉的人。”
楼弃瘪了瘪嘴,推开了启明的手,“是咱们那位大名鼎鼎的贵妃娘娘。”
“什么?贵妃娘娘也来了?不是说她....”启明突然意识到自己表达不当,声音越来越小。
“可不是嘛,看来那些文绉绉的弱人看人还是挺准的。”楼弃一想起赵以宸为了给宋知抓野兔,脾气就没由地往头上冒。
“看来你也没少受她的气哈。”启明见楼弃这副吃瘪的模样,绷紧了许久的弦终是能松快些。
“别贫了,快拿些好酒来犒劳犒劳本将军。”
“将军,我有事相求。”宋知身着深灰色文人雅袍,简单地在头顶挽了个发髻,十足十的文弱书生模样。
“去吧。”赵以宸捏了捏眉间,头也没抬便知宋知想要求什么。
“将军连我要求什么都不知道。”宋知哑笑,她本就对那事没抱什么太大希望。
“你忘了我是为何才带你出征吗?”赵以宸疲惫得很,坐了这么些天船,他的胃里犹如翻江倒海,呼之欲出。
“那就多谢将军了。”宋知揖了个礼,转身便准备出帐。
“外面战事难测,晚饭前一定要赶回来。”
赵以宸还有些拿不准宋知的心,他害怕宋知一去不回。
现在到了他不能掌控的范围,心里患得患失。
而他看见宋知那渴望的模样,他又极想满足宋知,哪怕在宋知脸上看到一点点的微笑,赵以宸也能因此开心很久。
“知道了,我会赶回来的。”话音还未落,宋知便掀开了帘子往外走了出去。
“派人跟着她,别到时候又出了事。”楼弃在远处看见宋知往外走的身影,他不愿赵以宸再因宋知而劳心,只能抢在赵以宸前安排人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