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铃在铜驼道上越传越远,御驾的车马早已备好。
锦州宫里的人在内相互争斗,在外却是拴成了一条心,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在此处,没人敢随意将赵以宸御驾亲征的事情说出去。
借着微服私访的名义,赵以宸总算在这一刻暂时脱下了皇帝的袍子。
“林爱卿,朕便是将这江山托付给你了。”赵以宸一个帅气跨上骏马,身披金色铠甲,手持红缨枪,还真有几分少年郎的帅气。
“老臣定不辜负陛下所托,愿祝陛下早日凯旋,即时老臣一定完璧归赵。”林司谏语气诚恳,不愧是历经两朝的臣子。
赵以宸拉紧缰绳,骏马踢踏着蹄子,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锦州。
“说真的,我还没去过锦州以外的地方。”青玥坐在车轿里,时不时将脑袋伸出外面看。
为了避免给随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两人都换上了寻常公子的衣服,坐在一个简单的马车里,即使这样,宋知还是能感到十足的开心。
“这还没出锦州呢。”宋知也掀起帘子朝外看去。
突然看见曾经的贺兰府。
遥忆起当年,宋知刚来到锦州,贺兰府是那么的气派,一根简单的柱子上都盘旋着几条金龙。
正殿的牌匾上还有漆金写着“天道酬勤”四个字,据说是先帝的墨宝,以此来显示端淑贵妃的特殊荣宠,也为了警示贺兰康年少干些风流事。
如今只剩下一片狼藉,那曾被贺兰族人视为极上荣宠的牌匾再看来极具讽刺意味,而端淑贵妃那凤仪万千的模样,也被他们看做空有一身皮囊。
一个女子,为了家族荣宠,将自己的一辈子都献给了先帝,换来却不过是族人的,“没了她还会有更美丽的人。”
对端淑贵妃的事,宋知了解的也不多,过去的事情已经被岁月蒙了尘,世人唯剩惋惜。
“累了吧,下来透透气。”赵以宸掀开马车帘子,将宋知迎了下来。
大部队要日夜兼程的赶往,过了陆路还有行一段时间的水路,这才不过刚刚开始。
“我们已经出了锦州吗?”宋知下车扭了扭腰,伸展了一会有些酸麻的手脚。
“是啊,再行几个时辰就要走水路了。”
奇山兀立,群山连绵,苍翠挺拔。
“原来近看这山,是这种感觉。”宋知深吸着清新的空气,还夹杂着一丝自由的意味。
“怎么?”赵以宸亲昵地搂过宋知的细腰,将其裹在怀里。
他身上的金甲冰凉得很,不禁令宋知打了个寒颤。
“锦州景色真是美,怎么都看不腻。”宋知侧过头去望着赵以宸,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在赵以宸身上是不存在的,即使他穿着灰色麻布衣,也能有一种不一样的英气。
“无妨,等结束了,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赵以宸搂着宋知的手紧了紧。
宋知笑了笑,却没有接赵以宸的话。
便将这当作一个美好的愿望,未来的事还远着。
陪宋知看了一会夕阳,赵以宸抖了抖身上的寒气,“差不多了,要在天黑前赶到淮南。”
“你不坐马车吗?”出于客气的关心,宋知随口问了一句。
毕竟在宋知的印象里,赵以宸一向养尊处优惯了,宋知认为他可能适应不了骑马赶路的颠簸。
赵以宸轻轻刮了一下宋知的鼻尖,“若我坐了马车,那令那些将士怎么看?”
宋知的确未想到这层,赵以宸以将军的身份出征,哪有将士辛苦赶路,自己坐马车的道理。
这样做不仅有失军心,更易松懈自己。
“好吧,是我考虑欠佳。”宋知屈了屈膝,虽然赵以宸对外的身份是将军,而宋知还是将那套礼制刻在了肌肉记忆里。
“快上车吧。”赵以宸骑上骏马,如一阵风般向前奔去。
看着赵以宸远去的背影,宋知冰凉的心有了些动容。
没了那深宫的束缚,两人脱掉了枷锁,更加真实自然。
宋知突然很矛盾,嘴巴上对着礼制枷锁摒弃,不知在一种什么情况下,自己也快要被这会吃人的礼制同化了。
在她多次对赵以宸动心的时刻,她总是利用那套礼制告诫自己,他是君王,自己不过是一粒微小的尘埃,拼劲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和他站在同一高度。
“罢了,顺其自然吧。”赵以宸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宋知说完摇了摇头便上了马车。
刚上马车,便看见青玥偷偷摸着眼泪。
“怎么了?”宋知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青玥胡乱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情字难解,想哭就哭吧。”宋知让青玥靠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她的头。
“我只是想到,如今要远离这个我自小长大的地方,都没有一个人能让我牵挂。”
“傻丫头,又胡说,你没有牵挂是因为我在你身边。”
“对。”青玥被宋知安慰一番,立马笑了出来。
“如今赵以宸不在,你不如搬到华清殿来住吧。”秋雨桐对白术总是有种莫名的讨好。
纵使她曾认为自己是天之娇女,在面对白术时,还是止不住的低声下气。
白术也享受于这种感觉,因为不曾得到,所以对这种男女之间的讨好就有一种报复性的心理,希望得到越多越好。
因而每次当他觉得秋雨桐有些厌烦时,他一看到秋雨桐卑微求着他的模样,还是会继续与她交好。
他对宋知,也是这样。
“好啊。”白术笑了笑,在秋雨桐额间落下一吻。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赵以宸离开了锦州后,白术以为自己的野心还能再压抑片刻,现下突然看着秋雨桐这般为了讨好自己而不惜弄出各种把戏的讨好模样,他竟有些克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