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饿汉遍地,老幼妇孺皆守着那仅剩的一点粮食。
门内暖气四溢,身居高位者紧闭其门贪图享乐。
“从国库内散银两,降低税收,直至春季。”
赵以宸停下了挥鞭的手,额头上还渗着细汗。
烟雾笼罩着他的眼眸,无人能洞察其间的情绪,如同他这人般,生人勿近。
宋知被打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霁蓝色的衣裙早已失了精致,唯剩破絮。
冷静下来而恢复理智的赵以宸从笔海中随意挑出一支笔,飞速地写下一堆字,再小心封好,示意秦内侍贴近些:“你亲自去,将这个送至徐行之的府上,再找人套好车,里外套严实了,绝不能被人发现,把地上那人送回漪澜殿去。”
秋雨桐斜卧在美人榻上,由着三四个婢女为她按摩梳妆,她则衣衫半敞,朱唇微翘,眼眸紧闭,好一幅春光烂漫图。
“娘娘,奴刚刚看见天圣殿套了车出来,捂得严严实实的,秦内侍还亲自护送。”碧落呼着寒气从屋外掀帘进来。
秋雨桐眼眸微抬,从旁边拿起一颗番鬼荔枝,左右打量:“今年进贡的番鬼倒是少了很多。”
一侧的婢女想趁这个机会博得秋雨桐的赏识,以此上位,抢在碧落前头开了口:“回娘娘,今年天气不好,很多地方都有大雪,番鬼喜温热,自然产量不是很多。
婢女话音刚落,一个巴掌便落了下来。
只见秋雨桐面露厉鬼之色,“本宫要你废什么话?就你知道下雪了吗?轮得到你来提醒本宫?”
看着在地上不断磕头认错的婢女,秋雨桐更加烦闷,眉头紧蹙着示意碧落赶紧处理掉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家伙。
那婢女如此一闹,惹得秋雨桐没了好兴致,屏退了两侧的人。
“你适才跟本宫说什么来着?”
“回娘娘,奴看见秦内侍套了车驾,往漪澜殿方向去了,据天圣殿的人说,漪澜殿那位在天圣殿待了足足一整晚,折腾了许久才消停。还说陛下担心马车漏风,特意让秦内侍捂严实,里里外外检查了许久才让那位回漪澜殿。”碧落得意地向秋雨桐展示自己的小道消息,全然忽略了美人榻上逐渐乌黑的脸庞。
“闭嘴!纵然天圣殿与华清殿如此近,本宫也从不曾踏进过天圣殿的大门,就连陛下每每来本宫这里…….也….”秋雨桐越说越燥,将榻上的果盘全都扔在地上,用玉足狠狠地踩烂。
水果的汁水四处飞溅,弄脏了名贵的虎皮毯,也不觉过瘾,命碧落拿来了更多。
她踩在水果中,享受那果肉在脚底迸发开的快感,瞳孔睁大,语气狠戾:“父亲说了,挡我者死!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寒风肆意地拍打在人们的脸上,身上。
大雪已停,但街边道路上还有不少的积雪未融。
一双驾车马停在了贺兰府门前,看门小厮还不等车马中的人走下,便讨好地迅速开门。
来人抬头望了望府门,好不气派。
再走进府内,四处植物绿意盎然,红墙绿瓦,真是富贵之气充满眼帘。
“林司谏,快请进来坐。”贺兰康年从屋内走出,里面衣衫不整。
林序秋婉拒了多次拜帖,如今再拒属实过意不去,便勉强受邀来此一聚,不想却看到这样的画面,捂了捂脸,“王爷有话请直言,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停留太久。”
贺兰康年这老狐狸一眼便看出了林序秋的心思,不过既然来了他的地盘,那就是没那么轻易出得去的。
“司谏,这是哪的话,来者是客,咱不谈公事。”贺兰康年与心腹交换眼神,在林序秋的茶盏里放了点不明白的粉末。
见贺兰康年如是说,林序秋放下了些戒备。
“司谏以为,先帝与陛下孰更佳?”贺兰康年轻抿茶水,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身为两朝司谏,林序秋说话自是滴水不漏,“不论是先帝还是陛下,他们都有自己的考量,不是你我等为人臣子者能随意评论的。”
林序秋端起茶盏正要喝下时,贺兰府门口却传来一阵妇人的哀嚎。
“锦州之地,天子脚下,贺兰家以求功名为由,诓骗我家钱财,我儿如今尚不知所踪,我小女更是沦为姬妾,天理何在啊!”
谏院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约束各位臣子,如今粮草告急,冤案当前,林序秋哪还愿意呆坐豪府厅内享乐,放下茶水便奔了出去。
贺兰康年见状,生怕自己的计划落空,连忙也跟了出去。
“这位夫人,你口中所说可有实据?”林序秋扶起妇人,替她拍净身上泥土。
“奴家这,有贺兰管家亲手所书的账款欠条。”那妇人左一层右一层地掀开衣角,从最贴身处拿出。
林序秋端起细细查看,经确认后,反问贺兰康年道:“王爷,这字据您可识得?”
贺兰康年哪里识得,这妇人不过是众多受害者的其中之一,而毕竟司谏当前,贺兰康年还是假装痛骂了心腹一顿:“你个老糊涂东西,害得我老脸都丢净了!”
他将罪行全数怪在老管家头上,可明眼人谁不知是贺兰康年的主意,不然就凭一个管家还能如此为非作歹?
两人同在官场,日后难免相见,况且贺兰康年还是当朝陛下的舅父,林序秋一时竟想不出主意。
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贺兰康年也有些下不来台,最重要的事还没办成,得赶紧解决这些破事。
他着急忙慌地弯腰对林序秋说:“原不是什么大事,欠下的账由本王出面还清,她儿子已入了军营,女儿如今在本王府内享受着呢!”
那老管家扔下钱袋子,欲转身带走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