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被放出来时,双腿疲软,四肢无力,只有扶着宫墙才能勉强前行。
她心里大概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对那人也是感激的。
赵以宸放了她,却不许轿辇跟着,宋知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回漪澜殿。
在路过一处宫门时,她隐约听到几个年龄稍长的侍女在悄悄对话。
“诶,你见过那位贵嫔吗?”
“没有,怎么了?”
“我前日去送那送吃食,瞧摸着从门缝看了一眼。好家伙,跟黎思郡主长得真真儿是一模一样。”
“贵嫔不会是郡主还魂吧?”
“说不准郡主没死,又回来了!”
“嘘,郡主都逝世这么多年了,何况我在礼部的同乡曾悄悄告诉我,郡主死状极惨,根本就不是宫里流传的那么简单。先帝为了瞒着陛下,把给郡主遗体擦浴的人全赐死了,咱们也快别说了。”
许是背后说人自己也会心虚,那几位侍女左右查看,见四周无人也不敢再往下继续说了。
宋知躲在门外却听得一清二楚,“死状极惨?赵以宸还不知情?”
一团疑云的种子在宋知心中种下,她自入宫起就顶着黎思的面具,心中也十分好奇黎思当年是为何离世。
但如今自己深陷泥潭,此事也不过是存了个疑影。
被折磨多日,宋知回到漪澜殿第一件事便是窝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在梦里,数不清的蛇虫鼠蚁围着宋知,啃食着她的脚。顺着她的脚一步一步靠近她的心,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被一点点啃食殆尽。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宋知双眼紧闭,双手在空中不断挥舞,浑身乱战。
“娘娘.....娘娘.....”青玥替宋知擦洗着身体,见宋知这副模样,赶忙停下了手中的活。
在惊厥中听到熟悉之人的声音,宋知顿时转醒,紧紧抱住了青玥:“我不想死,青玥,我真的不想.....”
“不会的,不会死的。”青玥一边安抚着,一边默默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西北首战告捷,秋明一时风头正盛。
途经西洲,乌泱泱上百位骑兵,大张旗鼓走入西洲,肆无忌惮,丝毫不把当朝皇帝放入眼中。
“干得好!”赵以宸拿着谏院所呈奏折,当着满朝文武夸耀着秋明的所作所为。
谏院司谏林序秋自先帝在位时便负责谏院大小事务,先帝的不辞辛苦他全看在眼中,且先帝治朝严明,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陛下,臣以为此行为大有不妥,此时不过是首战告捷,若日后其他战事得胜,岂不是要直逼天圣殿?”
谏院的人说话向来直言直语,厉行约束臣子的行为是他们的责任,面对有悖先帝遗训的臣子,他们都要参上一参。
“朕说他妥,那就是无伤大雅。”赵以宸远坐龙椅,面上喜悦,手中紧握奏折的手却泛白得明显。“秋明击寇有功,着封其为大司马,其儿秋珏封为宁远侯,念其女秋雨桐入宫侍奉辛苦,晋为妃,赐封号为德。”
他是天子,是一朝君王,他所说的话自然是不可违。
文武百官虽心生怨怼,却也不敢直言。
贺兰康年感觉赵以宸逐渐要摆脱自己的控制,趁着退朝时,来到了赵以宸的内殿。
“陛下,秋明虽是两朝元老,但也无须处处相让,您是天子,他秋明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将军而已。”贺兰康年仗着自己妹妹端淑贵妃的名号,总是希望能让赵以宸什么都听他的。
在其位,担其责。
身处在最高处,自然是要为天下人着想。
先帝虽治朝严明,而太过严厉易引起反噬。何况在那些拿着俸禄不办实事的人当中,还有那么些蛀虫与苍蝇。
若不及时清除,后患无穷。
赵以宸还是亲王时便看透了这点,奈何那些人沆瀣一气,盘根错深,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扫除干净。
“朕自有考量,舅父不必多言。”在徐行之的调查下,赵以宸已掌握了部分贺兰康年的党羽,但这不排除还有些未曾发现的,此时还不是与贺兰康年挑明的最佳时期。
贺兰康年从未被赵以宸反驳过,向来都是他说什么赵以宸便做什么。
他心里虽对这样的赵以宸不满,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贺兰康年也只能选择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