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殿中,除了有份苏公子的留档,还有一份女子的。
赵以宸愤怒地将桌案上的物品一股脑地扔在地上,额头上的青筋突起,双眼赤红。
“陛下,臣以为,单从这份留档看,贵嫔娘娘与贺兰家渊源颇深。”徐行之公正严明,从不因为一己之私而掩藏事情真相。
“早在她入宫时,朕就应该有所察觉。”赵以宸双手握拳,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
见赵以宸并不想对宋知有所处置,徐行之又继续说道:“陛下,贵嫔娘娘入宫这几月,她似乎并未与贺兰家有过明显往来,想必只是当初利用贺兰家为跳板,接近陛下罢了。”
赵以宸动作未变,声音低沉,“不论如何,你还要继续替朕盯着贺兰府,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朕,棋局刚布好,可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徐行之退下后,赵以宸再次来到暗室门口。
他从屋外的小窗户看去,只见宋知蜷缩在角落,虽身心俱疲,却依旧奋力地驱赶周围的毒蝎。
他早知怀中寒玉是把杀人的弯刀,奈何就是无法狠心将她处决,只能一次又一次来折磨她。
宋知眉眼实在与黎思太过相像,每当赵以宸看见宋知,他总是会想起已故的爱人,又恨自己无法保护爱人。
在屋外看了一会,赵以宸犹豫片刻才走了进去。
“你明明低身下贱,何苦还总是要保持一副神圣不可亵渎的清高?”在赵以宸的眼中,黎思是火红的太阳,温暖且热烈。而宋知身上那股自带的清冷感,令赵以宸深感不适。
“那在陛下心中,我应该是什么模样?”宋知并非大漠舞女,她自小生于大漠皇室,更不比锦州其他贵女要差。
赵以宸沉默。
其实赵以宸也不知她应该是什么样,只不过有黎思的架子摆在那,他自然地认为所有与黎思模样相似的人,就应该是黎思那样的性格。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只不过这树的树冠,未免太过茂盛了些。
君王的权威不容挑衅,前朝被贺兰康年和秋明弄得下不来台,在后宫中又被宋知一问哽住了喉咙。
他不顾宋知的求饶,依旧把暗室的门关上,并吩咐内侍,不许给宋知吃食。
阳光透过仅存的缝隙洒在宋知的身上,那些毒蝎因害怕阳光而四处逃窜。
太阳起了又落,宋知躲在安全的角落,警惕地盯着毒蝎的一举一动。
仿佛她又回到了那个风餐露宿的地方。
已经三个晚上了,宋知恍惚之际,她看见阿娘正朝着她微笑。
“阿娘....为了阿娘.....我想活下去.....”宋知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她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最后一刻。
“也许.....我再也见不到阿娘了吧.....”
暗室的门被推开,发出吱吱的声响,在这狭小而幽闭的暗室中显得格外刺耳。
赵以宸逆着光出现在门口,随后出现一内侍端着发馊的泡饭呈至宋知面前。
那饭已看不出颜色,大致分辨不清是昨日还是更早的残羹。
在宋知流浪的那几年,饿起来带血的生肉都直接狼吞虎咽,何况面前这勉强虽馊但熟的泡饭。
顾不得其他,优雅的前提是要解决温饱。
宋知饿得头昏眼花,手抓着饭就开始吃起来。
“你不想杀朕?”
“从未想过。”
不知怎的,看着眼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宋知,赵以宸心中竟闪过一丝快感。
他享受于将清冷的宋知拉入泥泞的泥土,仿佛只有将宋知满身泼满泥土才肯罢休,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在宋知身上找到仅存的一丝尊严。
“你的婢女倒是比你忠心,连着跑来跪求了朕几日。”赵以宸连门都不愿进,始终逆着光,看不清脸色。
听到青玥如此为自己,宋知连滚带爬地跪伏在赵以宸脚边,“你对我怎样都可以,请你放过她。”
“对她动手?你把朕想得太廉价了些。”赵以宸语气冷淡,蹲下身捏起宋知的脸继续说道:“朕就是想看看,你的那位幕后使者,会不会来救你。”
他眉头微皱,厌恶从内侍手中拿过手帕,用力地擦干净双手,再将手帕狠狠地扔在宋知的脸上。
“不必给什么新鲜食物,饿不死就行。”
今夜的月色格外迷人,高挂在苍穹之巅,想让人忽视都不行。正如同那人,高坐云顶之巅,又有几人敢违拗他的旨意。
正是夜深人静时,暗室的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