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或是醉卧于巨石之上任由衣衫飘飘,手瘫软下去却还半捏着酒杯,发髻紊乱后被风拂过,脸上的表情竟也有细腻的变化,原本闭着的双眼变成了微闭,眼睑几次微抬。
瑞王爷一时间看花了眼,再往下看,还人摇扇的美人面容高傲似不可侵犯,手中的团扇时而挥舞,时而半遮面,眼神里的笑意像要冲出眼眶,竟似活人在抛媚眼。
秦风离元帝近,是以离这箱子也近,同样看得清楚,普通的走马灯灯片是平面的,哪怕是转动起来后也不过是平面的背景在交替,画面只在移动,哪像这般,贴片上的人物竟在动!
想到此物是楼大师故友所制,想来也是个中高手,真是应了高手在民间这句至理名言。
“可惜了是白日,若是晚间点上蜡烛,还可看到更瑰丽的场景,皇弟,此物可是你心悦的?”元帝笑意盈盈道,对自己这位亲弟弟的喜好十分了解。
瑞王面上端着笑意,突看向四周道:“皇兄果然了解臣弟,此物确是臣弟心中所好,那还请各位大人手下留情,切莫与本王相争?”
他堂堂内务府的主管,守着比户部更强大的钱袋子,却放出这般话来,让不少官员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真要比拼身家,在座的哪位能与他一拼?
元帝笑道:“你这般可让他人如何,你得了这灯也只是赏个美。”
“臣弟倒是有想赠送之人……”瑞王一时间嘴快将心里话差点讲出来,想到也在座的秦太傅和秦风,忙将剩下的话咽下去:“那也得先得此灯不是,皇兄,那就开始?”
秦太傅看着这灯倒也有些心思,隐约记得柳苑与他初识时便是她手提着一盏月影灯。
只是她手中那盏哪里敌得过这盏鬼斧神工,他一时间也起了兴致,待到正式叫价之时,倒是率先叫出了五百两的价格,把秦风惊得手一错,尼玛,这是唱的哪一出?
瑞王爷也吓了一跳,他刚才话都放出来了,识趣的都应该避让才是,秦太傅横插一杠子让他始料未及:“太傅大人这是准备夺回去讨哪位的欢心?”
“不瞒王爷,家中女眷便喜爱月影灯,如今可以替国分忧又能讨她欢心,也算是一举两得。”秦佐怀倒是没好意思说是家中妾室,毕竟宠妾灭妻在本朝仍是品行有亏的行为之一。
可瑞王爷是何许人也,只消这么一句也知道他是为了柳苑才来争这盏灯,毕竟府上能让秦佐怀费心的总不可能是那位唐红英吧。
瑞王爷一时间像卡了喉咙,脸色多少有些难看,秦风更是觉得没眼看,好在诸位大臣并不晓得其中内情,秦风也只是在心中尴尬一番罢了。
“原来太傅大人想要讨夫人欢心。”瑞王爷明知对方要讨的是妾室的欢心,故意说成是夫人,果然见秦佐怀的脸色惨白了一瞬,他心下痛快不少:“那本王便忍痛割爱了。”
瑞王此举倒是大出秦风意料,一般的剧情走向不是应该为了男人的面子也要和自己的便宜父亲狠狠地厮杀一番,最终锉了对方的锐气?这瑞王不走寻常路啊。
难不成他是想着成全自己的便宜父亲,好让这盏灯能成功地送至姨娘手中?
秦风心下一时感慨,虽是因为瑞王暗恋姨娘有过不少别扭的情绪,但不得不说瑞王是有君子之风之人,从头至尾没有对姨娘表白过,更没想过拐带他人妾室。
如今又大方地让出所爱,倒是比自己的便宜父亲要高出好几个段位,可惜,可惜了。
瑞王行事向来跳脱,在座的除了秦风无人知晓他的真实想法,只是瑞王在回到座位时到底有几分憋屈,可惜手头上又无酒可释愁闷,硬是连喝了好几杯姜糖水。
因瑞王放话在前,如今又有故意成全之意,其余人倒也不至于这般没有眼色,是以秦太傅出人意料地以五百两得了那月影灯,算是今日成交价格最低的一件了。
元帝因前面已经得了数百成两心情大好,自也不会介意这灯只售了五百两,待灯一送走,这才继续往下走,接下来拍卖的不是玉石便是名贵的笔墨纸砚,价格反倒比不过刚才。
秦风细品就晓得刚才的字画均是出自陛下“之手”,那是有市无价之物,上无顶,现在的这些物件虽是名贵,但在市场上也有流传,有市场价格作为依托,上限便下来了。
今个虽是高开低走,但也不妨碍元帝收银两收到手软,秦风抽空看了一下记录,得,现在已经五百万两了,今日邀请来的才三十来位官员而已,贡献最多的当属白家。
秦风细品了一番,觉得元帝今日的心情应该是喜忧参半吧,兴许还有几分怒火?
在他的授意下,春娘早早地带着乐女们退下,此时义卖到了尾声,秦风突与洪公公一番耳语,洪公公那本就精明的脸上现出一丝领会的笑容:“秦公子英明。”
“陛下,老奴方才听秦公子一言学来了一招,不妨将这义卖之事公布于民间,让百姓知晓东越还有这么多为国尽忠的臣子?”
洪公公笑嘻嘻地说完,在座官员们却是面色微微发白,且不说这秦风今日未参与这义卖,却在关键时刻提出这方法讨元帝欢心,真是明目张胆地踩着他们的肩膀往上蹭,令人不虞!
再说这义卖之举本就是皇帝陛下堂而皇之地割他们的肉,而且因是拍卖的形式,并非人人都有掏银子,这一公开,岂不是未掏银子的人会打脸?
秦风见这些人面色不一,忙解释道:“只是公布义卖之事,具体成交绝不会公布于众,诸位大人能踊跃参与此事足以令人佩服,焉能让此事埋没?”
秦风的心意其实清楚——捧元帝,捧元帝,其余人等都不足以他放在心上,眼下哄得元帝忘记加税之事最好,这番又充盈了国库,又能在民间收割一把民心,冲散此前流言!
此是一举两得之事,元帝岂有不应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