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明自是没从秦风脸上瞧出任何端倪,只是低语道:“满以为唐相被羁押后白副相应当被提拔上来,但不知为何,陛下将唐相经手的事务转至于我父亲。”
如今他要大婚,宋洛却不在府上正是因为此原因,他实在是抽不开身,父子二人也算是用不同的方式替元帝分了忧。
“白副相原本就是为了瓦解唐相势力投下的一枚钉子,既是钉子,陛下岂能容之?”秦风说道:“我不在朝堂,但听你们所言,自从有了白副相后,唐相那边情势大变。”
宋清明点头,他与父亲不屑于站队,并非不是看不透情势,恰是看得太明白,是以决心只做好本职工作,尽忠于陛下,造福于百姓便好。
朝中的变化并不是一朝一夕发生的,唐相的势力在默默分裂,这一点不在权势其中的人看不出来,但他们父子俩感受颇深,就比如这次。
秦风想也知道白北堂有多失落,这官职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坑若被占着也填不进种子。
白北堂就等着他上面的坑空出来呢,眼下是看着有望,但陛下不让他接手唐相手中的事务,这一举恐怕是让白北堂日夜难眠。
只是宋家承受得太多了,秦风知道宋清明在头痛什么,陛下给的恩宠太过,恐承受不来。
“清明。”秦风一改平时客套的称呼,直呼其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恐由盛转衰,更担心迎取异国公主带来不可控的变化,但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宋清明自己都未察觉他的忧虑有多重,以往他只是沉闷并不会这般焦灼,但这次显然失了平常心,对突然掉到头上的亲事和父亲所受的重用不安。
“事情是吉是凶且要再看,但你若乱了章程只会让有心人趁虚而入,正如你所想的,如今的宋家俨然要如日中天,他人如何不羡,不嫉,你不能乱。”
宋清明看着面色凝重的秦风,他并不知道秦风在想什么,秦风是学过历史的,在他所学的历史里有多少忠臣被冤死,也有多少由忠转奸,人性复杂,局势复杂,变化更是多端。
别的不知道,他只要想到宋家若没有个好结果,他会痛心,不管在何年何地,像宋家父子这般的朝臣都是无价的宝藏。
“清明,若有一天走投无路,切记住一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始终是最宝贵的,气节这东西可以找回来,无需用性命身家去证明。”
秦风说这话对现在的宋清明来说太严重了,他忙笑着说道:“怪我说得太凝重,不过你说得对,人若是一死什么抱负都无法实现。”
秦风心里一哽,不是他瞎操心,古代人对于名声气节的看中实在是根深蒂固,以死明志什么的不在少数,他这是怕宋清明走了极端。
不过眼下看上去还是大好形势,只是暗流涌动,话说到这里就够了,两人又接着聊了一下那些使臣的动静,自从在宫宴上当场处了何拥极刑,南瀛使臣的节奏彻底乱了。
元帝后来让礼部官员好生相待,伺侯得他们说不出话来,起码这些使臣再没溅出水花。
但这仅是表面的安定,还有正式的洽谈,关于那海上贸易税务的,还有两军在海上的区域划分以及海域线的划定,这些重要的问题都还没有敲定。
大婚吸引了百姓所有的注意力,他们无从知道问题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秦风也晓得真正的危机并没有过去。
宋家的饭菜很简单,朴素得很,全是家常菜,并没有太多珍贵的食材,但好在厨房的手艺好,秦风依旧吃得有滋有味,见过宋夫人,秦风才知道为何宋明月是那般的性子。
这家人,儿子的性子随了父亲,女儿却是随了母亲,宋夫人的个性开朗,说话幽默风趣。
宋家父子与母女俩俨然两个极端,秦风看着在母亲与妹妹的健谈下越发沉默的宋清明,不禁同情起未来要进门的柔姬公主,若她真是探子,在这家怕是难达到目的。
再说萧令瑶在天香阁守来了秦风给她拉的意外宣传机会,送走龙七后她唇角抬了抬。
两人重逢后其实并没有说太多关于两人的事,只是默契地转为新的合作关系,这一次他在明,她在暗,但其实在她离开洛城时,阿娘找她说过话。
秦风与阿娘说的那些她皆知晓,那四个字的承诺她也明了,是以回到隋城再相见,虽然两人没明着说什么,默契还是一如既往,相处更是比以前自然。
他会下意识地想到主意便去做,她也不会枉了他的好意,送走龙七后她就上楼进房间。
芸娘已经准备就绪,在萧令瑶以武安侯夫人书写邀请函时,她在边上开始汇报。
“小主子,已经有了前齐王世子的下落,他断了一臂后并没有离开江北,藏身济善堂。”
萧令瑶不禁嗤笑一声,那比孩子还受不得苦的前齐王世子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那济善堂是什么地方?是民间的大善人开设的慈善堂,专门救济一些孤儿,孤苦的老人和残疾人,那地方的条件自是谈不上多好,仅是保证不风吹雨淋,不饿肚子。
断了一臂倒让他有了落脚点,据她所知,父皇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可这些天他还活着。
可见他的藏身思路是对的,无人联想到这位前皇族会躲在济善堂这种地方。
“把他解决掉,以免后患。”萧令瑶毫不迟疑地说道:“杀了以后毁尸灭迹,别让人知晓他的身份,让老五他们去吧,老五可是恨极了他。”
刑战与老五交情深,刑战这番叛变是受了前齐王世子的怂恿,也因此送了性命,老五性他至极,定不会留情,芸娘听闻面露激赏:“是,小主子。”
萧令瑶又抬笔写下下一张邀请函,名单是武安侯夫人给的,这细小的活就由她来做了。
“另外,阿语她们已经离开红羽楼,各自入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