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要多谢瑞王爷,若非他想找涂山先生替孟女官治病,他何来听到那些事,又何来想通一些他至今不能理解的关节,真是天助他也!
只是他早习惯掩饰真正的情绪,一路上与瑞王交谈最近隋城的种种变化,显得谈兴颇佳。
就连瑞王这等精明的人也瞧不出他已经心事重重,直至进了主街,瑞王才问起他是回安定府还是回公主府,秦风看着身上依旧穿着昨日的衣衫,还是回去收拾一番罢。
马车将秦风送至公主府,瑞王亲自送他下车,急人所急,这一回合,是他承了秦风的情。
两人眼神交汇,均知晓昨夜之事已成过去,秦风一拱手,一个字也没说,转身进入公主府,门口的侍卫就见瑞王站了片刻,直至看不到秦风身影方才离开。
秦风先回了房间,这个点,萧令瑶他们未必在府里,她并不是时刻守在公主府,会外出。
有时候是去赴会,自从花宴过后,她外出的频率高了些,但都会在夜间返回,不比他,他最近夜间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更会像昨夜那般留宿安定府。
为了彼此颜面,他们早达成一致,她不养面首,他不收小妾,更别提外室。
无人怀疑他们的夫妻感情,但也无人知晓他们夫妇间最大的沟壑,是走到尽头他们无法再合谋,秦风不是没想过会拆伙,但在乎拆伙的方式与时机。
昨夜想通的一些事让他心脏狂跳,走进净房,不见有人伺候,他自行取了换洗衣物过来。
也没用热水,这样的天浸泡在冷水里,全身冻得直激灵,可他却觉得头脑异常地清晰,许多以前无解的事都连成一片,看不透的事实慢慢浮现。
未知时间流逝,秦风闭上眼,从收到圣旨起到如今,所有的人与事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里晃过,慢慢地将所有事情连成一线,只叹依旧有事不明,还缺少一些线索。
萧令瑶不肯言明的那部分秦风自知有她的顾忌,她不是一个人,在她身后,还有那么多人陪同,她须得对他们负责,肩挑重任,十七岁的她是如何办到的?
古人早智,寿命却不长,秦风的职业病不禁犯了,如此殚精竭虑,萧令瑶能否长寿?
察觉自己想得远了,秦风捏紧手指,迅速从冷水中站起来,被冷水浇灌过后的身体反而热得厉害,秦风迅速擦完身体换上一套全新的衣衫,用软布擦拭着头发。
若说最让他不适应的存在便是这长发了,每次洗完以后还需打理,秦风正擦着头发,外面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可是有人进来过?”
萧令瑶的声音充满着谨慎,因为公主的身份,听上去是纵然,秦风摇头,非也,非也!
她是随时处于紧绷的状态,这状态恰适合她演戏罢了。
“是臣回来了,殿下。”秦风散着发,慢慢地步出去,却不知他此时头发微湿,脸上和脖颈间还有水迹,加上这张继承了柳苑美貌的面皮,倒让人看得有些眼热。
萧令瑶突理解程苑的不甘,这般容貌的驸马又拥有近妖一般的慧然才智,一见误终身也不过如此了,若没有皇后设计,程苑若还是少女身,恐在知晓他身份后会义无反顾地求嫁。
见着驸马这幅模样,白浅的面皮也有些发热:“奴婢还有事处置,请容奴婢退下。”
说完不等萧令瑶出声,白浅便大步流星地走出去,恰遇上荆无命听说秦风回来,两人迎头撞上,见她步伐匆匆,荆无命玩心大起,脚下步法微变拦住她的去路:“这么急,去哪?”
“关你甚事?”白浅瞟他一眼,想到刚才的情状,拦住他:“驸马与殿下叙话,你勿扰。”
秦风随瑞王一去便是一夜,荆无命无来由得有些担心,晨起见冯宝和龙七的寻常模样,心中竟有一丝不平,对龙七而言,秦风是救命恩人,对冯宝而言,秦风是主子兼恩人。
这两人竟是毫不担心,反倒是他这个后来的忧心忡忡,真是没处说理。
荆无命闻言摸了摸鼻子,突地反应过来:“你此前不是处处提防他二人独处,如今是何意,莫不是想他二人假戏成真?”
“你思虑过多,该去看郎中了,我们殿下是何许人也,你我均不是知晓么,殿下心中有无驸马我是不知,只知她会以大事为重,她感念驸马相助,会给他一条后路。”
那是殿下亲口说的,无论如何也要保他一条性命,万不会让他与他们一同万劫不复。
若是事成,那自是驸马的造化。
荆无命突然说不出什么滋味,当时事情紧急,那驸马候选人名单上竟无一人可嫁,最骇人的是镇北侯世子也要掺和进来,百般无奈下,萧令瑶才冷不丁地想到秦风。
彼时他们觉得既是走投无路,不妨一试,谁料想会有现在的境地,此时他二人在卧房之中,孤男寡女,偏他们还觉得不能相扰,这!
荆无命狠狠地抓了抓头发:“抓个驸马过来,怎么还这么麻烦!”
白浅何尝不是这般想法,还是揪着荆无命滚远些:“这麻烦是咱们自个找来的,有什么脸面说甚,驸马给殿下的助力多少,我不是眼瞎,可看得越多,越是心乱。”
荆无命头回没和白浅抬杠,白浅的手正捏着他膀子呢,都没甩开,他转头偷笑了一下。
卧房之中,秦风取了软布过来坐在椅子上细细地擦着头发,原身的头发原本没有这么光滑纤韧,是他用中药养出来的,如今比起萧令瑶的那头秀发来也不遑多让。
他的动作细致,仿佛所有精力全倾注在头发上,萧令瑶微微颦眉,这驸马很是不对劲!
两人朝夕相处这么多天,日同出,夜同眠,她素来爱察颜观色,秦风与他一般擅控制情绪,从不轻易显露于形,今日怎么瞧着有些小得意?
她心中盘算着,秦风刚把头发擦了个八成干,终于满意,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软布折好。
“殿下不问臣随皇叔去了何处?”秦风说道:“或是事出突然,殿下也没派暗卫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