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黑衣男子身后的红衣娘娘,一眼就注意到了黑衣男子盯着的顾长生。
低声在黑衣男子身侧耳语了两句,只见黑衣男子只是淡淡一笑,便将目光移开不再看向顾长生这边。
顾长生在对上黑衣男子那冰冷的视线时,浑身上下如坠冰窟,就好像被一条剧毒的毒蛇盯上了那般,不敢动弹一下。
待黑衣男子视线移开,顾长生如释重负。
黑衣男子慢悠悠地走下楼梯,下到堂前,红衣娘娘一直紧随其后,不敢逾越。
走到那闹事男子身旁时,只见那男子目光似乎是看见了更为妖媚可人的红衣女子,竟是转移目标痴笑着伸手过来想要将美人抓入怀里。
全然不顾及她旁边的黑衣男子。
他伸出的手只是近了一寸,还在不知死活笑着的面庞便已凝住,一条淡淡的血线自他脖颈处渐次蔓延开,紧接着便是喷洒而出。
一颗圆滚滚的人头蓦然落地,咕噜噜地滚到了还依旧瘫倒在地的女子身边,无名尸体轰然倒地。
女子脸上瞬间毫无血色,惨白的嘴唇依稀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整个红袖招内死一般寂静,只有那具无名尸体还在汩汩冒出鲜血。
黑衣男子脸上毫无波动,红衣娘娘依旧是媚眼如丝。
“收拾一下,别扫了客人雅兴。”红衣娘娘朗声道,很快便有几名身着黑袍的侍卫不知从何处走出,将尸体和头颅捡了起来,抬到了阴影处。
顾长生远远看着这几人,神情有些凝重。
清一色的强者,没有一人身上的气机会比先前压境的宋霁弱。
就这露出来的冰山一角,恐怕就已经不是自己能应付的了的。
顾长生目送这黑衣男人和红衣娘娘离去,这时的他还全然不知自己看到的这两位是何身份。
转身回到厢房,里面的气氛竟然有些微妙。
此时的六月已经从对面坐到了钟实旁边,九月也褪去了外面穿着的轻纱,露出洁白如玉的肩膀轻轻抚着古筝。
钟实的小脸更是红到了耳根处,清澈的眸子里不自然地流出一些迷离之色。
顾长生眯了眯眼睛,手轻握在了之前随手在武器铺买的佩剑剑柄上。
媚术。
顾长生能感觉到,这两个姑娘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机,灼热的空气让他都有些把持不住,钟实显然有些着道。
顾长生大步向前,走到钟实身侧,手微微搭在钟实肩膀处,手心桃花经运转,钟实眸子瞬间恢复清明。
九月弹着琴的纤细手指停住未动,饶有兴致地看向顾长生,眸子里流光溢彩。
有几个来红袖招的男人可以经受住这种媚术,即使有实力可以不受媚术影响,也完全没有必要,来这种地方就是享乐来的,不必装什么正人君子。
可眼前的这位年轻公子和这个看上去年纪也并不大的侍卫,都不像是寻常客人。
出手又阔绰,实力也不简单,最主要的便是相貌不差,自己要是能借他们之手脱离苦海,似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自己与六月对这两个人的印象并不差。
只是,看前面那些举止,恐怕这位侍从来历并不简单,怎么又会看上自己这种清倌人?
即便自己是完璧之身。
九月原本亮起的双目,又很快暗淡下去。
顾长生敏锐观察到了面前这位姑娘的神情举止,只是并未作声。
钟实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自己那不堪模样被顾长生看见了?他会怎么跟师兄说,想到这钟实甚至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顾长生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很想掐一掐他那红的发烫的小脸蛋,但是碍于有外人在场,还是忍住了。
这小子还挺可爱的,性子不错。
一旁的六月默默退了下去,跪坐在九月身旁。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谁都没率先开口。
就在顾长生欲要说话之际,厢房门被推了开来,先前带着顾长生进来的三姐扭着腰走了进来。
看见六月与九月正坐在自己金主对面,不由得有些怒道:“小六小九,你俩怎么回事,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还不滚过去侍奉?”
六月与九月乖巧地点了点头,各自起身坐在顾长生与钟实两侧。
清幽的体香传入二人鼻子里,连顾长生都有些神色不自然。
三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手,一群浓妆艳抹地风尘女子端着丰盛的酒菜走了进来,摆在案板上。
“两女不懂事,还请两位公子多担待。”三姐谄媚着笑道,眼神示意众女先退下。
钟实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也逐渐进入状态。
众女退去,厢房里就剩下三姐妹和顾长生二人。
“不知两位公子从何而来?”三姐见再无外人,开门见山的打探道。
顾长生心中有些思量,这是要摸清我们二人的来历,图穷见匕。
不过顾长生和钟实并未慌张,几人在昨日便已经商量好说辞,用来应对可能到来的询问。
钟实看了一眼旁边的顾长生,顾长生点了点头沉声道:
“我们家少爷是自淮安城慕名而来,想寻个女婢在身边侍奉。”
“只是...”顾长生故意顿了顿,然后才带着些不满道,“目前看来,这红袖招有些名不副实啊,手段着实卑劣。”
顾长生故意看向身旁的九月,言语冰冷。
九月惶恐地低下了头,刚才自己与六月确实是想趁着顾长生这个侍从离开,以媚术去控制面前这个小公子。
可是她也只是为了寻找一条退路,毕竟这红袖招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她们过去遭受的非人折磨,即使到现在也每每浮现在她眼前,令她痛不欲生。
顾长生心里自是明白,但是要想参与几日后的赛马,他不得不狠下心来这么说。
如果不表现出更强的欲望给面前这位三姐看,恐怕他俩连几日后进入这红袖招的资格都不会有。
三姐佯装震怒地看着六月和九月,不过也只是互相做做样子。
在基本打探清楚钟实和顾长生的来历后,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红木令牌,弯腰递到了顾长生面前。
“两位公子请恕罪,是我们红袖招管教不力,这是我们红袖招特制的令牌,想必既然二位特意远道而来,必然是知晓几日后我们红袖招将要举办赛马一事,凭此令牌,二位可以在当日自行出入我红袖招。”
“届时,我们这有名的几位清倌人都会出席,两位公子可以尽情挑选。”这位青楼的三姐将身段放的极低,就连顾长生都不得不佩服这红衣娘娘的手段。
这样老辣的处事方式,即使他想故意找茬,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顾长生撇了一眼钟实,示意他点头答应。
钟实配合地点了点头。
顾长生这才满意地收下了令牌。
资格到手,顾长生心里有些窃喜,他没想到如此简单便能获得这赛马的资格,本以为需要费一番手脚,可是现在看来这红衣娘娘也并非是手眼通天。
顾长生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令牌我收下,你们退下吧,我少爷有些累了,不想有人打扰。”
“几日后,赛马之时再来唤我们。”
说完,从怀中取出三枚人和钱,丢给了面前的三姐。
三姐低下头,施了一礼,然后对着不知所措的六月和九月斥道:“还不快走?呆在这惹公子烦心。”
九月秋水般的眸子里再无一丝光亮,如行尸走肉般起身,退了下去。
三女退出厢房,顾长生也是轻叹了口气。
钟实突然说道:“她们二人并无恶意。”
顾长生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如此说?”钟实有些不忍道,“她们下去,极有可能要受皮肉之苦。”
顾长生缓缓走到沉香旁,拨开了沉香的盖子,轻轻将散开的香尘归在一起,然后才平静地说道:
“我不这么说,她们便不用受皮肉之苦了?你能庇护她们一辈子?”
“别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钟实哑然,这才明白顾长生的用心,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顾长生也是安心盘坐下来,进入心湖领悟第二剑。
沉香一点点地燃烧着。
养马阁的一处暗室内,红衣娘娘坐于窗边端起一杯茶水静静地品茗着。
身后跪倒的是先前侍奉顾长生二人的三姐和六月九月。
三姐趴在地上,低声说道:“令牌已经给了那位公子。”
红衣娘娘神色依旧道:“嗯。”
九月内心极为不平静。
这令牌竟是红衣娘娘亲自安排三姐给那两位公子的?
三姐又继续禀告道:“那两位说是来自淮安城,但并无凭据,出手倒是阔绰。”
“淮安城?”红衣娘娘似乎在思索些什么,挥了挥手。
旁边的黑袍侍从,示意三女退下。
九月悄悄抬起头看了坐在窗边的女人一眼,一袭红衣还是鲜艳如血。
三人退去。
红衣娘娘喃喃道:“难怪就连那位大人也看不清你的实力。”
“天运王朝派来的鹰犬?”
“可笑!”
红衣娘娘摇了摇头嗤笑道。
反正到了赛马那一日,不管你们是何人,都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