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追到了后院,橘狸猫的叫声消失了,柴房中传来“叭叭”吧唧嘴的声音,像耗子偷食。
赵炳煜打了个禁声的手势,两人悄无声息慢慢靠近柴房,贴着门缝往里看,果然发现橘狸猫正在高高的木捆堆上,嘴里叼着小鱼干撕扯。
尽情享受食物的橘狸猫没发现柴房的门窗被突然关严实了,当一大片阴影从它头顶上方压过来时,它才警觉地发出一声嘶鸣,身体朝后瑟缩着一抖,赵炳煜一把将他揪了下来,温和地呵斥道:“小家伙,这回看你往哪儿跑?抓伤了人还敢逃逸,该当何罪?”
橘狸猫没被他威骇到,一看是之前将自己从树上抱下来的俊俏公子,反而眯着眼睛将头往赵炳煜手心里拱,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叫声。
金娇娇看着这只吃里爬外的猫对外人撒娇讨好,无语片刻后选择无视。走近柴堆,她发现上面还放着四五条小鱼干,心中疑惑这家伙嘴巴就那么丁点儿,一次能从后厨叼来五条小鱼干?
“怎么了?”赵炳煜见金娇娇神情古怪,关切地问:“有什么不妥吗?”
金娇娇指指木捆堆上的鱼干,赵炳煜立刻会意,“不是你家猫叼来的,应该是有人专门给它投喂的。”
“你该不会以为是有人故意引它来这儿的吧?”干嘛故意将一只猫引来柴房投喂,赵炳煜觉得金娇娇想多了,故而轻松道:“估计就是看小猫可爱,随意投喂而已。”
大半夜谁会随时将鱼干带在身上就等着遇见一只小猫路过柴房专门投喂?这也太奇怪了,根本说不通。金娇娇心中掠过一个想法,除非那人不是想把猫引来柴房,真正要引的是猫的主人呢?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对视一眼,赵炳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这分明是个陷阱。两人默契地朝门口走去,金娇娇刚要拉门,却听门外传来铁链锁门的声音,接着有两道人影投到了门上。
“喂,外面是谁?干嘛锁门?”金娇娇呵斥道:“开门,看不见你家小姐还在里面吗?”
来人并不说话,像是怕他们强行破门而出,不仅给门上了锁,还加了两道木栓,连同窗户也一并封死了,连只苍蝇都插翅难飞了。
外面的人做完这一切,拿起钉门窗的工具静悄悄的走了,没有缘由也不讲明意图。
关键这倒霉催的绑架,暂且称之为绑票吧,金娇娇想不通的是这离谱的绑架竟然就发生在自家柴房。
“外面有活人吗?开门!!”金娇娇对着门使劲踹了几脚。
深经半夜除非恰巧有人来后院觅食,不然怕是要等到天亮才能有人发现他们。见无人理会,金娇娇索性不挣扎了,开始思考谋划此事的嫌疑主使者。
府上外院家丁都是有武艺傍身的行家,外贼不可能在半点没有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潜入府中作案,除非这两人武艺高强,可以在府上神出鬼没。可是江湖上的人怎会找上她一个小女子?就算是颜家和欧阳家想整她,也不可能就只是单单把她关在柴房这么简单吧?
府中下人作案就更不可能了,他们都是千挑万选进来的,身世背景简单干净。金文生性洒脱,从不克待府上下人。无论是给他们开的工钱还是素日里对他们的态度,整个汴京城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家。
她绝不可能和任何人结怨。
除非他们是活腻了,敢跟她开这种玩笑!
不对,金娇娇忽然想到一人,心中苍凉一片,连乐舒都能在背后捅她一刀,更何况府上其他人,她并不敢保证对每个人都知根知底。
金娇娇再次提醒自己,永远不要自以为是地去妄加揣测变化多端的人心。
“你说他们会在柴房周围泼上汽油然后一把火点了这儿吗?”赵炳煜逗着怀中的橘狸猫,说着令人心惊肉跳的话,语气却像是在询问“你今天吃了吗”那样平淡无波。
这人绝对是看多了那些稀奇古怪的画本子,金娇娇白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往下编,“会,然后他们还会冷静地站在夜色深处,竖起耳朵聆听咋们被烈火焚烧时发出痛苦的尖叫;欣赏大火瞬间吞噬我们的盛宴,就像愉悦地观赏昙花一现。等我们喊到声嘶力竭,血水化成浓烟骨骼化为白色灰烬的时候,他们会把我们的骨灰分瓶收藏,分别送往世界各地给不同的人食用,让我们的灵魂在地底永不安息。”
“……”赵炳煜没想到她比自己还能幻想,也不知是不是受她邪恶之言的影响,身体真有种被火烤着的炙热,且蓄势待发,大有燎原之势。
这鬼地方这么邪门?
他敲了下额头,清了清胡思乱想的脑子,朝金娇娇走过去,她手背上的爪痕印记已经变成了深红色,赵炳煜有点担心她的手若是不及时消毒处理会有大/麻烦。
金娇娇避开他关切地目光,心里有点儿别扭和不适应,她随意地摆摆手,无畏道:“小伤而已不打紧,我爹怕这猫伤人,送来的时候就让兽医检查处理过了。”
她是那种稍微磕着碰着就会淤青的体质,那伤口看着严重骇人,其实就是小皮毛,等出去擦点药酒就无碍了。
橘狸猫可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无故伤人的劣行,脸两侧的胡须皱在一起,对着金娇娇/叫唤了几声,小模样像极了道歉。
金娇娇伸手刮了下它扁扁的鼻子,调笑道:“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橘狸猫感觉自己获得了主人的原谅,伸出湿润鲜红的舌头就要去/舔金娇娇的手指。
赵炳煜哪能让它得逞,把它往怀中方向一缩,橘狸猫的舌头与近在咫尺的金娇娇的手指失之交臂。金娇娇蹙眉疑惑地看着赵炳煜,只见他拖起猫咪就去瞧人家的屁股,借着月光辨认出了这是只公猫。
橘狸公猫挣扎扭动身体抗拒这个变态的无耻行为,赵炳煜轻拍了一下它卷曲的尾巴,心想我未来老婆的手也是你能舔的?
最终橘狸猫凭借一己之力挣脱了他的魔爪,重新跳到木捆堆上,又去叼小鱼干吃了。
赵炳煜担担身上的猫毛,认为它走了也好,抱着也怪热的。
没有灯的柴房比外面暗得多,赵炳煜无趣地跟金娇娇搭话,“怎么你养的猫看着和你不太亲昵啊?”
“没养过猫,没什么经验。”
“那你以前养过什么?”
“狗”
“狗呢?”
“反咬我一口后,跑了”金娇娇没什么情绪地回。
“……”赵炳煜感觉这天越聊越尬,“那这猫到时候也反咬你一口怎么办?不对,它已经对你下过手了。”
金娇娇:“……”这人绝对不会聊天。
“你以揭人伤疤为乐?”金娇娇反问。
“我哪有?”赵炳煜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闭上了嘴。
柴房本来就冷清,不说话更是静得诡异,静得只剩下橘狸猫时不时发出的吧唧嘴声,以及……
心跳声?
金娇娇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正常人的心跳不会这么剧烈,她甚至能通过空气中传来的这种跳动的声音,联想到一颗像月球那样大的鲜活心脏,在一个巨大如夜空的胸腔中猛烈振动,连接着的各个支血管犹如束缚它的铁链,它发狂想要从压抑中脱离,因此跳得如此激烈。
而这颗心脏的主人此刻就站在她的身侧,金娇娇偏过头去看赵炳煜,这才发现他整个人就像被放进了蒸汽笼,不停地往外冒着汗珠。
“你……?”天气虽然热,但入夜后凉快了许多,在这个密闭空间里,金娇娇只感觉闷。
赵炳煜将衣领扯开了一些,不停地给自己扇风,只是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他越来越热。
“怎么了?”一开口,竟发现声音出奇的沙哑低沉,伴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在这昏暗的、封闭的、静谧空间里勾得人不上不下,漂浮不定。
赵炳煜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邪火,他催动内力去压制,可越是压制燥热就越是不受控制地膨胀,如春笋破土,蝴蝶破茧。他此时特别想去淋一场酣快淋漓的春雨,给自己一个痛快。
对,他想要一个痛快,赵炳煜难耐地靠着冰凉的石墙曲腿坐下,石墙的凉却勾起了他心中更强烈的欲望,他想要更多的更多的凉。
金娇娇蹲下掏出手绢帮他擦拭额头的密汗,手刚碰到他滚烫的肌肤,赵炳煜突然像一个在沙漠里渴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到甘泉的人一样,紧紧抓着她手腕不放,手绢轻轻落在了赵炳煜蜷曲的腿上。
他握得很用力,低垂着眼帘,两片薄唇开合咕哝着什么,金娇娇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听不清就朝他凑近了几分。
赵炳煜此神志涣散,备受煎熬,靠着背诵他师傅赤松真人传授给他的清静经勉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这一丝清明在金娇娇凑过来的一瞬间出现裂纹。他敏锐如兽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身体给出了最诚实的反应,赵炳煜倾身往金娇娇身体一侧靠,想攥取更多的芳香。
他炙热的喘息喷洒在金娇娇脖颈上,耳朵上,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激得她神经咧起阵阵酥麻,大脑瞬间绽开一朵五光十色的烟花。
金娇娇猛得后扬,拉开两人看似耳鬓厮磨的距离。赵炳煜鼻息间萦绕的茉莉花香一下淡如寡水,他不满地呢喃了一声,声音在夜色里是化不开的粘腻。周身皮肤都漫上了一层血色,呈现一种淡淡的粉,眼尾发红,玛瑙般透亮的眼睛里盛满水汽,半是情欲半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