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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熊午良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山桑县。

    县城里面,有一座府邸颇引人注目——论起占地面积和门户的宽敞高大,即便是山桑县的城主府也要稍逊一筹。

    这府邸的门脸上,两个简洁的大字:‘郭府’!

    一旁的石碑上,还有密密麻麻镌刻的小字。虽然已经被风蚀得很严重了,也能依稀辨认出内容——大概是楚国的某一任先王,嘉奖郭氏一族的某位先祖忠心耿耿,为国立下赫赫功勋云云……

    郭休大步匆匆走入府门,径直找到郭氏族长郭怀:“父亲,出事了。”

    “曲阳侯差人贴了个什么告示,说要查举腐败,裁汰官吏。”

    “谁不知道在整个淮水已北,出自我郭氏一族的官吏最多?这曲阳侯的政令,依孩儿看——就是针对我郭家的!”

    郭怀岁数并不大,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国字脸剑眉星目,一副正面角色的形象。耳听得郭休讲述,不由得皱起了眉毛:“莫慌,细细说来。”

    郭休便将城门处的告示,以及围观群众的骚动细细阐述了一番。

    郭怀思忖片刻,不由得笑道:“看来咱们那位主君,也不是气量大的人物。”

    “此言怎讲?”

    “我儿还记得当初子平氏的故事否?”

    “自然记得。”

    当初熊午良去平阿县视察,途中偶遇子平氏的小吏勒索客商钱财,偏偏勒索到了熊午良的头上。

    居然还掏出了连弩对着熊午良的车驾。

    那之后,子平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流传已久的宗族被熊午良拆得灰飞烟灭,不少人现在还在挖沙子呢。

    郭休恍然:“父亲的意思是——这是曲阳侯记仇,故而要对我等大族下手了?”

    郭怀嗬嗬一笑,脸上竟毫无慌乱之色:“早就告诉底下的人注意手脚,不要做得太过分了,他们偏偏不听。”

    “三县封地发展神速,来往客商无数,他们从中截取了多少好处?”

    “也难怪熊良按捺不住了。”

    “如今曲阳侯这道‘查弊令’一出,吓吓他们也好。”

    郭休急道:“可若是那曲阳侯大动干戈,将我家的官吏尽数免去……我郭氏一族的羽翼岂不元气大伤?”

    郭怀大笑两声,安慰似得说道:“我郭氏一族的官吏足足占全县的四成,若被尽数免去,那官府又该如何运作?”

    “熊午良虽然此番架势颇大,但依我看,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多半也就是吓唬吓唬底层的官吏罢了。”

    “喊一喊‘革除吏弊’的口号,着实没什么好怕的。”

    “一切照旧即可……”

    ……

    曲阳侯府。

    屈原坐在熊午良面前,正在汇报推行‘查弊令’之后的进展。

    不出屈原所料,根本没有农户人或者外地的客商敢于检举。

    各地虽然一片欢腾,但是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屈原也大伤脑筋,不由得抱怨道:“都怪现在封地里的日子过得太好了,老百姓们接受些许盘剥,也能活得下去了,甚至还活得不错。”

    “这要是放在几年前,定然会有那种穷得过不下去日子的穷苦人敢于揭发贪官污吏!”

    “如今‘查弊令’发下去已有近旬日,却没有任何响动。”

    “再这样下去,岂不遭那些大族耻笑?也会大大有损主君在封地里的民望啊!”

    屈原说到这里,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

    当初自己也预想到这样的情况,那时候主君倒是说过,查举贪官污吏的事迹、佐证都由他来解决。

    如今看来,却哪有下手的突破口?

    纵然自家主君确实聪颖,有常人不及之才能,恐怕……也难以着手调查。

    心念及此,屈原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自古以来,变法成功的先例,无不是发生在穷困潦倒的地区。

    原因就在于,越穷的地方,人心就越思变!

    一个个富得流油,谁愿意陪你搞改革啊?

    眼下封地的变法突遭挫折,就是因为民众太富了,没有那种被贪官污吏盘剥得活不下去的人……所以就没人愿意带头揭发那些蛀虫。

    该死!

    这种情况,哪怕是商鞅转生也得感觉棘手。

    估计自家主君,就更没什么办法了……屈原长叹一口气!

    熊午良看着屈原的表情变化,不由得觉得好笑。他拍了拍屈原的肩膀,从怀中摸出一个颇厚的小册子,塞到屈原手里。

    “这是何物?”屈原一怔。

    “打开看看便知。”熊午良笑得很奸诈。

    屈原打开小册子,立刻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这里面,是各级官吏收受贿赂、勒索商人的记录!

    记载得颇为详细!

    “这这这……”屈原并不知道青羽卫的存在,只知道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熊午良指着小册子,义愤填膺:“这群混账,短短旬日的时间,仅是查出来的贪墨、索贿便多达近五六百金!”

    “这可都是我的钱呐!”

    “气死我了!”

    屈原定睛看去,熊午良的脸色略微泛白,显然是动了真怒,不是作伪。

    熊午良心疼啊!他是真的急了!

    这可都是劳资的血汗钱呐。

    我挣点儿钱容易吗?

    前期投入了那么大成本,才有现在的繁荣景象。

    就指着把钱挣回来,然后扩充军队、锻造甲胄、带领全封地人民淦翻秦国,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小康生活。

    结果就这么被这帮该死的官吏上下其手,从中盘剥!

    气死啦气死啦!

    仅仅十天的时间,光是查出来的,就有五六百金之数。

    放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农业县,这就已经相当于半年的财政收入了!

    这还是查出来的,还有没查出来的呢?

    颁布了查弊令之后,这些官吏说不定还收敛了一些——那要是之前没收敛的时候呢?

    焯!

    想想劳资在外面打了大半年的仗,九死一生回来了。

    你们在家里,就对着过往的客商上下其手是吧?

    这大半年,得损失多少钱财?

    熊午良翻了翻白眼,狠狠掐住自己的人中不放手:“屈原,你说得对!”

    “这些贪官污吏,是得好好整顿了!”

    “变法!一定要继续变法!”

    “我要集权!”

    “哪个该死的想动劳资的钱袋子,都得给劳资死!”

    屈原闻言,几乎要喜极而泣——

    苍天呐,大地呀!有一个嗜财如命的主君,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