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兰岚藏在被子里的手指紧紧的揪住床单,但表情还是竭力维持住了平静。
“那个医生说你头部撞击的伤比较重,脑震荡是避免不了的,还有没有其他后遗症目前看不出来,让你出院之后要自己警觉点。”
“就这个?”
“是啊,还有啥?”敖海皱眉反问,“你跟歹徒搏斗留下的外伤都不严重,过几天就消了。另外就是他掐你脖子留下的指痕可能恢复要慢点,而且你嗓子会逐渐充血水肿,但也不算严重,挂几天水慢慢就能好。”
兰岚看着自己脚尖的位置,沉默了很久。
“那行,我知道了,你们走吧。”
“我最近事情多特别忙,没时间,叫箐箐陪你行吗?”
“不用,我自己能行。”
敖海眉头一拧又要生气,被妹子瞪了一眼挥手赶走。
“兰姐,别理他,我哥那人其他还行,就是长了一张嘴。说话能气死人。”
敖箐给兰岚倒了一杯水,坐回去想要握她的手,被兰岚躲开。
“我哥那会儿是跟着巡逻队去找你来着,也是他发现了不对,然后撞门进去的。到房间里只看到你昏迷在床上,窗户也坏了。我哥顾不得追凶手,直接用被子裹了你送到医院来的。”
本来那时候最好是让卫生员上门救治,可当时那情况哪儿能想那么多,敖海下意识把人抱起就跑,到了医院被医生一顿狠骂。
这事儿就不用给兰岚说了。
“兰姐,现在你啥事儿别想,先把伤养好再说。你宿舍那边现在全都搬走了,说是要重新修过,在机关后门新找地方修楼房,修好之前,你们暂时在镇上找地方住。我问了下我们单位那个院儿,后面还有一间空屋,要不你搬我那边去?“
“不用。”
兰岚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眼睛一闭,直接开口赶敖箐走。
刚好兰岚办公室的同事过来看她,听到兰岚声音没对,赶紧推门进来,使眼色让敖箐先离开再说。
敖箐靠着墙站在门口,听病房里大姐跟兰岚闲聊。
兰岚整个人死气沉沉,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任凭大姐一个人在那儿说话,她一声不吭。
“同志你好,兰岚是在这个病房吗?”
看到民警过来,敖箐下意识挡在门口,“她才刚醒,你们不能晚点过来?”
“那不行,这风大雨大的,什么线索都存不下来,如果不早点抓到歹徒,恐怕还有其他同志的生命受到威胁。”
敖箐抿嘴皱眉,又站了会儿才让开,同时低声道:“那你们问的时候能不能委婉一点?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你放心,我们有女民警跟她单独谈话的,喏,她来了。”
敖箐顺着视线看过去,果然一个穿着警服的女警跟在主治医生后面,朝病房这边过来。
“你哥哥不在?”医生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敖箐,放低声音问了一句,然后又伸头瞥了一眼病房内的情况,领着敖箐和女民警走到一边,“病人身体受伤的情况其实并没有大碍,脑震荡也只需要多躺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我们检查了她颅内情况,目前没有发现出血点。但是病人心理上的创伤可能更加严重。等会儿你们问话的时候,注意不要刺激到病人的情绪,以免血压无法控制。”
“医生你这什么意思?什么心理创伤?她会出现精神问题?”
女民警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毕竟对兰岚的问询关系到歹徒能否早些时间找到,如果兰岚精神出现问题了,问话能不能进行,甚至能不能相信都不敢保证。
敖箐板着脸看了女民警一眼,没忍住插了一句嘴,“心理问题不是精神问题。那个歹徒当时明显有施暴的倾向,现场又不止一个人看到,兰姐肯定会因为这个心理压力特别重。”
女警提前了解过敖箐的身份,看了她一眼后没吭声。
医生连忙接话,“对,我就是担心这个问题。你们也知道的,咱们这地方跟大城市不一样,流言传得特别快,这些问题对病人恢复影响很大。”
女警轻轻撇了下嘴,不置可否。
看到她这样子,敖箐更加担心了。
搁往后二十年,社会发展都那么开放了,不还有“受害者有罪论”的肆虐嘛,更何况现在才八十年代,是个人道德和作风问题最致命的时代。
胳膊拧不过大.腿,敖箐也没猖狂到以为自己能跟社会对打,但她还是尽可能委婉的请求民警同志兼顾一下受害者的心理创伤,不要让舆论给与受害者更深的伤害。
可是她正准备去市场买点鸡肉给兰岚炖的路上,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事儿。
没有指名点姓,可也差不多相当于指名点姓了。但凡接触过兰岚的都能猜出来。
敖箐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照说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不可能传得这么快,感觉这背后似乎有人当了推手。
等回到宿舍,隔壁女青年找过来跟她打听这事儿,顺便提点了下她。
“我听人说,有人想要用这事儿去恶心你哥。我看这事儿不简单,兰岚那房子门窗都是五月份才维修过的,没可能单一扇窗被吹坏。整排房子就她那间屋有人,说歹徒没提前蹲点我都不信。”
“还有人说是你哥得罪了人,人家报复到兰岚头上。反正啊,这事儿你们兄妹两得长个心眼,别被人坑了。”
兰岚不算啥大美人,全镇比她好看的单身女青年多了去了,为啥偏偏她这么倒霉?
“行,我知道了,谢谢啊。”敖箐勉强笑了下,转头小脸绷得紧紧的。
她熬鸡汤的时候,机关领导也找上了敖海。
倒不是怀疑这事儿是敖海做的,可领导们也闹不准是不是真的是因为敖海得罪了人,给报复到兰岚头上了。要不为啥之前兰岚就差点被歹徒欺负未遂,这大台风的天气又给找上了门。
“领导,要说得罪人那有可能,我工作的性质就注定了会这样,但就算得罪人也是在咱单位这一亩三分地上得罪的,难不成歹徒是我们单位的人?你们想这可能吗?”
领导们对视一眼,得,这么一想还真是。如果歹徒真是自己单位的职工,那可就好看了。
罗展跟着大领导来的,从头到尾没说话,但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会是兰岚,为什么始终是兰岚?
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