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婶子没想到叶桑晚居然敢当众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来,气得她“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叶桑晚冷哼一声,走到那面生的小媳妇面前:“半月坡村我叶家无亲无故的,不住到我未婚夫家,住到你家吗?
不过要住也行,我未婚夫家日日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不知小嫂子家里一日三餐可有肉吃?
至于房梁,也不知道小嫂子家的房梁经不经得住我这样的身量!”
叶桑晚并不知这位面生小媳妇夫家的情况,但是半月坡村村民家里的情况大多清贫,一日两顿都成问题。
一般去镇上,大家为了体面都会换身比较新的衣裳,但这位小媳妇旧衣上满是补丁,所以叶桑晚猜测其夫家家庭条件比较苛刻。
那小媳妇被叶桑晚说得满脸胀红,她紧抿着唇,一双赤红的双眼溢满泪花,顷刻间簌簌落下。
叶桑晚无动于衷,又将目光看向第一个发话的妇人身上,似笑非笑的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讽刺:“这位婶子,你的裤腰带可借我一用?”
她步步紧逼,将那妇人吓得捂着裤腰带节节败退,最后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个大屁墩。
叶桑晚捧腹夸张地哈哈大笑,笑完后好看的眸危险的眯起扫向众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各位婶子嫂嫂嘴巴积点德,对你们有好处!”
众人被叶桑晚的眼神吓得惊慌失措,皆有些忌惮的盯着她。
恰巧这时,朱继忠牵着牛载着朱朝章缓缓行来。
朱朝章见了叶桑晚露出慈祥一笑,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晚丫头,上来坐!”
叶桑晚朝朱继忠颔首:朱爷爷,这就来!”
并甜甜地喊了声:“忠伯!”
这才欢快地跳上牛车。
见其余人未动,朱继忠目光奇怪的扫向那群平日呱燥的妇人:“你们不走吗?”
众人挤作一团,连连摆手,仿佛那牛车上有会吃人的怪物。
朱继忠向来老实憨厚,见人不来,自然乐得清闲自在。
三人一路闲聊至镇门口,兵分两路。
叶桑晚和朱朝章到办事处办理房契,朱继忠则去砖瓦厂验货。
朱朝章对办事的地方十分熟悉,带着叶桑晚三弯两绕穿过闹事的街道,就来到了一处僻静威武的宅院门前。
向门口守卫的官差说明了来历后,二人才得以放行。
这里不是县衙,只是临时的办理点,门口只挂了一个“临时事务办理处”的牌子,瞧那牌子像是挂了有些许年头的样子。
正是荒年,办理田地契的很多,但房契的却极少。
排了两个人后,叶桑晚就拿到了署着叶初安名字、加盖了官印的红本本,并且还缴了一两银子的契税。
不得不感慨,这天山国的赋税真的很重。
先有人头税,再有这宅契税,还有田税地税,到了秋收还得上缴四成的收成税,这不妥妥的搜刮民脂民膏呢嘛?
与朱朝章从办理处出来,不想又遇到了那日提醒她注意安全的官差,杨捕头。
这一次,他带了属下。
看到朱朝章,两人熟稔的喊了朱朝章一声:“朱村长。”
随后向其说明拦住二人的缘由,“朱村长,叶姑娘,原本今日我二人领了这任务要去半月坡村找您俩一趟的。
不巧竟在此处遇见了二位。
事情是这样的,之前那几个冒充假官差的混混已如数招供,案子也差不多了结。
我们县令大人鉴于叶姑娘及朱村长的帮忙,决定给二位进行嘉奖。”
杨捕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包用红纸包着的两封银子,将大的那块递给叶桑晚,小的递给朱朝章:“我们县令非常感谢二位配合,这是大人给二位亲手写的表彰信。
在此,我等就恭喜二位了!”
朱朝章和叶桑晚对视一眼,接过信封后,朝县衙的位置拱手谢恩。
“麻烦二位小哥了,有空到家去吃顿便饭,我们晚丫头的厨艺那可是极好的!”朱朝章朝那两位官差伸了个大拇指,脸上尽显真诚。
叶桑晚本以为那两位官差会客气的拒绝,没想到杨捕头思考片刻后竟不客气地道:“那就麻烦朱村长和叶姑娘安排,明日我俩就厚着脸皮叨扰二位了。”
说完,两人冲朱朝章和叶桑晚憨厚地笑了笑,便以还有公务在身快速离开。
朱朝章盯着两人的背影直犯嘀咕:“会不会又有什么新的命令下达呀?”
怕老爷子又乱想,叶桑晚连忙安慰:“这个档口还能有什么命令?朱爷爷您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明日还是老规矩,我准备食材,其余的一切听凭朱爷爷安排。”
“行,晚丫头办事越来越老成了,朱爷爷我可等着享清福咯!”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串铜板,大概有两百文的样子,“这铜板你拿着,多买些肉啊菜啊什么的,哦对了!还有那好酒也要来上两坛,今日出了这样的好事,明日得好好庆祝庆祝。”
说着,又反复叮嘱叶桑晚到村里不许她四处宣扬,大致的意思是怕有人觊觎这封厚重的赏银。
白捡了五两银子呢!若是遭了村子里的人眼红,指不定那些长了歪心思的人起点什么坏心思就不好了。
这一点,叶桑晚与朱朝章的想法不谋而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闷声发大财才是真理。
得到叶桑晚的再三保证后,朱朝章遇到了老熟人。
叶桑晚以要去采购物品为由,与其约定日落前在镇门口汇合。
挎上篮子,叶桑晚取出字条,准备给云珩结算最近供应给酒楼的野味的银子。
待她打开字条,看懂上面的话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什么叫“烦将银两给吾妻带回?”
他怎么敢的啊?谁是她的妻?不要脸!
不过昨晚云珩交代今日务必要将银两带回去,他有急用,叶桑晚还是去结了银子。
也不知道这是多久的银钱没结,竟一下结了一百七十多两银子!这放在半月坡村,可是妥妥的暴发户呀!
也难怪苗苗对云珩如此痴迷。
这般想着,叶桑晚没由来的觉得心里泛起一抹酸涩。
走到偏僻的小道,将藏在袖笼里的银票和房契转存进空间。
当她挂着大包小包的从冲出来,看得朱朝章连连咂舌,一路上又是一番勤俭节约的思想教育。
翌日,刚用完早饭,苗家母女就把云家的大门敲得砰砰作响。
一进门,苗苗的目光就在院中四处搜寻云珩的身影,所有人心知肚明,却对云珩只字不提。
两人挎着的篮子里有针线和绣棚,陈如心知肚明,今日又有一场硬战要打。
叶桑晚今日要去朱朝章家中为接待官差做准备,见日头尚早,听闻云香和叶桑烟要到后山挖野菜,连忙寻了个竹篮跟上。
带上在溪边薅了半框美人要的野水芹,叶桑晚带了点空间的食材前往朱朝章家中,与朱奶奶和王氏花了一个半时辰,备下了一桌子好菜。
其中有她们的拿手好菜白切鸡和清蒸鱼,另几道清淡的菜色。
叶桑晚在其基础上加了几道重口味的菜色,红烧肉、辣子鸡、辣拌水芹和尖椒炒肉。
菜刚摆上桌,杨捕头及两名属下一身威严的皂服,踏马而来。
翻身下马之时,腰刀已握在手中。
衙役办事,闲杂人等火速退让,官差一进村,便有妇人匆忙地将还在路上嬉闹的孩童抱回了家中,躲在门缝背后惶恐不安地偷瞄。
朱朝章笑着将三人迎进家门,屋里比较黑,桌子便摆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有风徐徐而来,倒有点秋高气爽地意味。
杨捕头将手里的点心和茶叶递给朱朝章,“小辈一点心意,还望朱村长莫要拒绝。”
“杨捕头实在客气,一顿家常便饭而已,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杨捕头等人看向桌子上摆满大大小小十几碗不重样的菜色,三人对视一眼的同时,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
逢于荒年,这样的菜色不是一般人家能大大方方拿出来的,除非人家对你足够重视。
几人客气几句后,依次落座。
朱朝章连忙让朱继忠取来酒坛给杨捕头等人满上时,遭到了拒绝:“朱村长,我等今日前来有要务在身不方便饮酒。
您也无需特殊照料,就当是普通家宴,让家里人一道上桌吧,都热闹热闹。”
客人都如此说了,便让朱继忠将家里的人都请了过来。
跟着一道来的,还有叶桑晚。
看到叶桑晚,杨捕头意外了下。
朱朝章解释,“晚丫头厨艺不错,老头子我厚着脸皮将这孩子叫过来帮忙。”他用手指挨个指了桌上叶桑晚做的几道菜,“这几个都是她做的,我刚才偷偷尝过,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辣……”
杨捕头明白了,这是两家合伙请的宴,“我们年轻人最好这一口辣,叶姑娘辛苦了。”
叶桑晚谦虚一笑:“朱奶奶和王伯母的手艺也特别好呢,各位大人赶紧都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是是是,大家都辛苦了!”杨捕头等人附和。
简陋的农家小院里,地上一片的摇曳婆娑树阴,凉风一吹过,头顶上一片沙沙声。
饭桌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朱朝章也在饭桌上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开荒前三年不纳税,秋种尚未有税收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