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官差马不停蹄地前往房间搜查。
待他们将那赤裸的三人抬出来后,看向叶桑晚和叶桑烟的目光里又多了几丝怜悯。
除了家境,还包括所遭遇的事故,其中一人大声坦白:“这些人是假冒的,他们都是镇上有名的混混。
不过,你们也算立了大功一件,这伙人犯了不少案子,我们大人正四处派人将其捉拿归案……”
“啊?那他们刚才说我爹和我大哥死了的消息也是假的咯?”叶桑烟一脸期待地瞪大着双眼注视着刚才说话的官差,毕竟云珩哥哥都回来了,爹爹和大哥肯定也能平安无事。
可官差看了眼叶桑烟,又难为情的瞥了一眼叶桑晚,欲言又止。只是快速地从钱袋里翻出三锭银子,如烫手山芋般塞到叶桑烟手里,“姑娘,请节哀。”
叶桑烟刚接到银子就负气地扔在了地上,转身扑到叶桑晚怀里哇哇大哭起来,“长姐,我不要银子,我要爹爹,我要大哥,这些坏官差一定是在骗人的对不对……”
叶桑晚笨手笨脚的安抚着妹妹,直到她哭晕才被叶桑烟抱到房间里安置。院外的人后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一概不知。
此刻,她正一筹莫展的盯着捡回来的银子,眼底一片迷茫。
根据原主的记忆,半月坡村每隔几个月就会有官差征男丁前往前线打仗的或报丧的,离别与死亡已成了天山国国人习以为常的一日三餐。
可是对于留在家中的老少妇孺,却被迫成为家中的顶梁柱,顶着繁重的粮税、人头税,辛苦耕耘,剩下的粮食再节省也不够填饱肚子。
而作为叶家大房的人,打从原主那会打猎的爹爹被征往前线后,原主的奶奶赵氏少了一笔可观的收入,加上他们大房只剩下一群吃‘白食’的,更是变本加厉……
忽然,屋外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桑晚、桑烟快来搭把手,你们大嫂见红了!”
听到声音,叶桑晚下意识地往外跑,看到一位瘦得皮包骨的年轻妇人紧闭着双眼,在几个婆子的帮助下被抬了回来,她的裤腿上染了一片猩红。
叶桑晚领着众人将徐大妮抬到房间里,其中一位婆子语重心长地同她道:“好孩子,你爹和大哥的事大伙儿都听说了,你一定要节哀。
刚你大嫂她在菜地里,就是听闻你了大哥的事后滑了一跤。那模样你也瞧见了,恐怕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要保不住了……”
话虽这般说,可想到叶桑晚两姐妹胆小、懦弱的性子,只能摇着头无可奈何地离开,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家还有一屁股烂事等她家去处理。
待众人散去,叶桑晚赶紧替徐大妮把脉,感觉到徐大妮肚子里的孩子正在缓慢流逝,想到这是原主大哥仅留下的唯一血脉,叶桑晚立即拿出银针给她止血保胎。
等她行完针,额上的薄汗浸透了发丝,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若不是她死死的咬住后槽牙,只怕也跟着昏了过去。
孩子是保住了,可接下来徐大妮必须得一直卧床安胎才行。
安胎药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对于家徒四壁的叶家大房来说,无疑不是雪上加霜。
五年前,朝廷强制征兵,每家必须要出一男丁,原主的爹是叶家的大房,家中儿女众多,又不受二老待见,所以原主的爹被征走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谁知原主的娘却在二年后被磋磨得丢了性命。
半年前,又逢朝廷征兵,没想到原主的奶奶竟为了偏袒二叔、三叔,暗地里将原主大哥的名字报了上去。
事已成定局,为了能护住妻子和弟弟妹妹,临去边境前,原主大哥便以此事为掣肘,央求朱朝章将他们大房分了出来,搬到山脚下的叶家老宅地定居。
这半年来,即便是被分了出去,也仍然遭受着奶奶赵氏的压榨。
她不仅日日寻由头让他们没完没了的干活,干完活后又以已经分家为由将他们撵了回来,连口水都不准喝。原本分给他们大房的一亩田一亩地的收成,也在秋收后被赵氏以各种理由抢了去。
都说长嫂如母,这位大嫂即使怀着孕也尽量抢着干活,深怕她们累着,可谁知赵氏越发变本加厉,加上怀孕的月份渐长,徐大妮也渐渐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是没记错,刚才赵氏便鬼鬼祟祟地跟在人群身后!
想到这,叶桑晚连忙起身去寻,果然,院子里正在下蛋的母鸡没了踪迹,就连他爹和大哥用命换来的丧银也不知所踪。
这么缺德的事,除了原主那尖酸刻薄的奶奶赵氏,还能有谁?
代入感太强,消化完原主记忆的叶桑晚,快速的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她从衣柜里翻出麻布挂在门口,又找来一块披在身上,顺手带走了那把带血的菜刀,杀气腾腾的朝老叶家杀去。
“桑晚啊,你扛着菜刀要去哪里呀?”
“桑晚你别冲动,受什么委屈了你跟婶子说……”
“来人啊!叶桑晚魔怔了!”
从村尾到村头,叶桑晚一句话也没说,她红着眼眶,眸里蕴藏着深深的恨意。
一口气走到叶家的大宅,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鸡肉独有的香味,一想到大着肚子被赵氏逼着去种菜的大嫂险些落胎,他们老叶家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就连本该要留给大嫂补身子的母鸡也被赵氏偷了回来!
叶桑晚只觉得血液在身体里奔腾不休,她一脚踹开了宅子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大的“砰”声。
听到声音,赵氏举着锅铲,瞪着她那刻薄的三角眼怒气汹汹而来,“你要死啊贱丫头?好端端的踹我家门干嘛?我看你是比是皮痒了不是?老二!”
叶桑晚瞧她那理所应当的模样,怒极反笑,她伸手抓住赵氏胸口的衣裳,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东西拿来!”
“什么东西?”赵氏眼神忽然闪了一下,故技重施:“我可是你奶,你居然敢忤逆我?好哇!你吃我的用我的,居然还敢窝里横?”
叶桑晚眼中的笑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轻蔑和嘲讽,“吃你的用你的?”
她手上一使劲,就将赵氏给扔到了地上,“赵菊花,你摸着你的心问问你自己!我们大房一家六口人,哪一个不是叶家干活的一把手?单拿我爹来说,他这些年打猎换来的钱就给你们起了一座新宅子!
我和我妹妹,三岁懂事起就被你撵去割猪草抓虫喂鸡,我八岁的弟弟至今还在山里给你们一老叶家捡柴火打猎!每日若是捉不回一只野鸡你们就不准他回来!
我娘,她被你磋磨得小产,大冬天的被你逼着用凉水给洗床单,若不是那时落下了病根,她也不至于被病活活拖死!
还有我大嫂,她都怀孕六个月了,你们还让她到菜园里种菜,在地里见了红还是村里好心的婶婶伯娘送回去的!
可你呢!不仅趁乱偷走了我爹和我大哥丧银,还把我大嫂用来补身子的我一一只生蛋的鸡也偷了!你们还是人吗?”
叶桑晚的一番话顿时引来了无数人的指指点点,毕竟他们叶家的破事单独拧出来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什么偷来的?你爹是我儿子,你大哥还是我养大的,这钱本就归我!还有那鸡,我是你奶,一只鸡孝敬你奶和你爷怎么了?”赵氏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半眯着眼睛瞪着叶桑晚以示警告,想要从她赵菊花抠手里银子,没门!
叶桑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蛮不讲理的人,她面红耳赤的怒瞪着赵氏,胸腔里翻腾倒海,肩膀不住的颤抖。
可偏偏赵氏丝毫没有半点知错的模样,反而如一只骄傲的公鸡似的用下巴鄙视她。
叶桑晚忍无可忍,提着刀朝赵氏冲了过去,把菜刀横在赵氏的三层下巴下与其对视。
“赵菊花,光脚不怕穿鞋的!如今我们家新收的粮食被你们搬空,仅剩的五个铜板也被你抢了卖肉吃,我大嫂如今躺在床上只出气不进气,我叶桑晚就一条烂命,就算我今日不死,过两日也会被饿死!
我死之前不如把你杀了,也好过你再磋磨我大嫂和弟弟妹妹!”说话间,叶桑晚手里使了蛮力,菜刀割破了赵氏的皮肤,血缓缓地渗了出来。
“啊!杀人啦!亲孙女杀人啦!”赵氏被吓得惊恐万状,双腿之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竟是大小便失禁了。
此时,她的后劲子被叶桑晚死死的掐着,下方又抵着一把菜刀,加上叶桑晚那嗜血的目光,仿佛看到地府里来索命的黑无常。
赵氏不明白,往日任人揉圆搓扁的叶桑晚,怎忽然变得如此骇人!
叶桑晚再次强调:“把东西拿来!”
“我拿我拿!你别杀我!”
赵氏妥协得很快,甚至恨铁不成钢的催促着呆愣如鸡的二儿子叶大胜:“老二快去取银子!快啊!”
叶大胜向来对赵氏唯命是从,去而复返不过眨眼的功夫。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钱袋扔给叶桑晚,见目的达成,叶桑晚便解除了对赵氏的桎梏,捡起钱袋翻了翻,却发现三锭银子少了一锭。
叶桑晚抬眸,目光如箭朝赵菊花射了过去,她吓得一抖,只听到一阵‘嘘嘘’声后,空气中再一次被腥臭的气息弥漫,“就只有这么多,剩下的给你三叔送去了了,你爱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