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响起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众人的脑海中回响,话语的内容则如投入潭水的石子一般,在人潮中激起千层浪花。
丰阳镇的居民纷纷转头看向传出声音的地方,想知道是什么人对青阳宗的弟子如此放肆。
虽然青阳宗被王潜认为是不入流的宗派,但对于当地的居民来说,已经是属于只可远观的庞然大物了。大齐王朝对于灵修宗派管制宽松,况且有政策支持,各大宗派依据强弱享有程度不同的自主权,青阳宗作为青松城唯一的宗派,门下弟子无数,其宗主哪怕是青松城城主见了也要礼让三分,就算只是其门下一条狗,遇上普通人恐怕也有其骄傲跋扈的资本。
哪怕青阳宗门派门下弟子鲜有在丰阳镇露面,其名声也早在丰阳镇传开了。更何况数年前为了展示一番青阳宗的底蕴,青阳宗曾派出一队弟子游街而行,并顺路击毙了一名在大街上作威作福的恶霸,想来自那时起,青阳宗的名头便深深烙在了丰阳镇居民心里。
听到王潜的话,那名自称青阳宗弟子华林的男人吃惊地转过头来,却瞅见一个穿着质地粗糙的棕色斗篷男人脚步虚浮地走来,顿时怒不可遏,指着王潜的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
王潜走到他跟前,丝毫没有废话,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似是觉得不过瘾,又多打了几下,硬生生打断了对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见对方直接上手,华林吃痛的后退两步,用手捂着被打的部位,不可置信道:“你可知我是谁,我乃青阳宗弟子!”
王潜擦擦手,笑道:“青阳宗算什么东西?你可知我是谁?”
“你......你是何人?”华林以为他又要动手,下意识防护了几下,见对方只是擦手,心里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颤抖问道。
“你也配知道老子的名讳?”王潜向前两步又扇了对方几巴掌,骂道:“打的就是你,不知天高地厚,也敢问我的名讳?”
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自称华林的人面目丑陋,身材矮小,气质猥琐,然而那一眼便知道不是凡物的身份令牌和那身衣服上的标志都表明着他的身份。
然而他们眼中尊贵的青阳宗弟子,正被眼前的男人拼命地扇巴掌,然而动手的男子穿着一身质地粗糙的斗篷,满身泥垢,无论怎么看这身打扮都是穷苦的普通人,可是这名穷苦的普通人怎敢如此肆无忌惮?
人们屏住呼吸,生怕被牵连,却也不愿离去,急于知道这场闹剧该以怎么样的方式收尾。
中年男性一家三口此时早已目瞪口呆,心情极为复杂的中年男性朝着王潜伸出手来,嘴巴微开,似要说什么,手却再度缩了回去,如此反复五六次后,中年男性还是缓缓地放下了手。
华林被王潜递过来的几巴掌打得晕头转向睁不开眼,双手在身前胡乱挥舞着防御,哪成想却因此在慌乱中幸运地抓住了王潜伸过来的手。
原来这家伙不过是外强中干。华林见自己竟能擒住对方,顿时再次恶从胆边生,得意地睁开眼,说道:“大......大胆!你简直放肆!你这是在挑衅青阳宗的威信吗?你以为青阳宗会放过你吗?”
王潜无奈叹了口气,半仰头看向天空,说道:“李道长,别看戏了,快来把他的狗手打断。”
许桓听到王潜的话,朝着李玄空先前站的地方看去,却发现身侧早已是空无一人,连忙环顾四周搜寻李玄空的身影,然而李玄空略带无奈的声音却已经从华林身边响起:“王兄,我可不是这种粗暴之人。”
“你......你又是何人。”华林见身旁突然又窜出一人,被吓了一跳。
“春泉山弟子李玄空。”李玄空认真回答道。
回答完华林的提问后,李玄空温和道:“这位青阳宗道友,若我没看错的话,此事应当是你有错在先吧?既然如此,还是道歉为好,毕竟污了姑娘的清白,怎么能还如此嚣张跋扈?”
然而李玄空的温和态度反倒让对方的态度更为嚣张:“那又如何?倒是你们,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出手,简直不把我青阳宗放在眼里,我告诉你们,青阳宗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的台词能不能有点新意?绕来绕去都是这两句,你自己不烦吗?”王潜不耐烦地开口,烦躁于此时身体虚弱,双手都被对方抓住,对着李玄空说道:“别废话了,快把这家伙宰了。”
李玄空沉默不语。
他平时崇尚以和为贵,也不喜用身份与力量压迫别人,但眼下这家伙态度嚣张,油盐不进,非常人只能采用非常手段才是。
“我青阳宗......”华林又要说些什么,突然感受到胸口一窒,有些喘不上气来,随后才发觉原来是后背异常的重,就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一般,可是身上明明什么东西也没有。
“怎么回事?”华林呼吸困难,忍住发软的双腿,惶恐地放开了抓住王潜的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吃惊地看向李玄空。
“你是灵修?”
“现在可以道歉了吗?”李玄空没有回答,仍旧是面带微笑地温和开口。
见华林使劲的点头,李玄空散去了以灵压的姿态运行的灵气,华林这才感到全身一阵轻松。
能做到这般匪夷所思的手段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华林早就特意去了解了一番,很快反应过来,料到自己这是碰到硬茬子了,欲哭无泪地朝着中年男性一家三口低下了头,咬牙道歉道:“给您添了麻烦,我罪该万死,还望您能原谅!”
见这么青阳宗弟子毫无征兆地就道歉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群一阵哗然,纷纷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眨了个眼便错过了最关键的情节。
没想到结局会是如此的中年男性面对青阳宗弟子的道歉,有些手足无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人才会在那两人面前服软,然而对方终究是灵修门派弟子,地位尊贵,此时面对他道歉,他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
从人群中挤出后,靠近几人的许桓很快察觉到了那一家三口的窘境。
一方是丰阳镇人民眼中地位崇高的青阳宗弟子,一方是丰阳镇的普通居民,或许有一部分可能是害怕对方报复,但是许桓很快想到,很大可能是地位的差距让对方面对道歉而无所适从,就像是皇帝对平民道歉,哪怕是诚心诚意,平民也会手足无措,因为在下位者的潜在认识里,皇帝便是应该高高在上的才对,被欺压惯了,便无法接受平等的交流方式。
“这种道歉还有什么意义呢?”许桓叹了口气,朝那名道歉的青阳宗弟子看去,意外地发现那人的衣服格外的宽松。
原先没注意看,只是以为这件衣服是宽松款式,但是仔细看来却发现这件衣服宽松得不像话,甚至可以称得上松垮了。
许桓走到王潜身边,再度观察了一番,回想此人的表现,越想越有猫腻,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诧异地挑了挑眉头,问道:“这位仙师,你的衣服为何如此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