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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世界真的很小

    云烟镇真的很小。

    人们小时候常常自以为自己所在的地方便是整个世界,自己是世界的主角。然而等到年龄越来越大,见识得越来越多,便越发觉得自身的渺小,世界的宏大。

    本就认为云烟镇很小的许桓今天再次感受到云烟镇的渺小。

    看着站在眼前看着自己的的道袍少年以及他手中那个样式熟悉的古朴罗盘,许桓觉得很尴尬,于是他施以尴尬一笑,这显然让场面陷入了更尴尬的境地。

    想来对方对手中的罗盘很不满意,所以特意拿着罗盘堵住自己。

    但是当初你和二叔一个愿意卖一个愿意买,两人其乐融融,况且都用了这么久了,哪有现在退货的道理?

    许桓想着,要是对方喊着要退钱,自己定然咬定青山不放松,一口回绝。收进包裹的钱哪还有退回去的道理?退货可以,退钱没门。

    如果对方死缠烂打,就告诉他:本店已经打烊,退款下次再说。实在不行就让他去找二叔,反正是二叔卖出去的,和自己无关嘛。

    想到这,许桓目光坚定地看着对方。

    看着许桓逐渐坚定的目光,李玄空生出许多不解,心想自己目前行为还算得体,似乎也没得罪到对方,对方先前露出的和善的笑容便是证明,怎么现在已经眼神如炬,一股要和自己拼命的凶态?

    难不成自己又触犯到了云烟镇的禁忌?

    那天遇到那名乞丐男子后,李玄空被对方拉过去讲述了洋洋洒洒几十种不同的云烟镇禁忌,那些谆谆教诲,李玄空至今仍历历在目。

    李玄空无法理解师傅口中的“气运杂揉不可测”是什么,刚好遇到了许桓这个勉强算熟人的人,正想去询问最近云烟镇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然而此时李玄空心中大惊,面露惧意,全然忘记了自己准备问对方的问题了。

    ...

    ...

    日隐西山,人影渐稀。

    两名少年站在大街上一言不发,只是互相看着。

    注意到两人的路人偶然会投来诧异的眼光,不明白两人到底在做什么。

    许桓本打算在对方开口的一瞬间就以绝对不改口的坚定口气拒绝他,显示出自己的决绝。可是对方为什么只是看着?

    李玄空打算在对方开口指出自己错误的一瞬间就认错道歉,体现出自己勇于认错的品德。可是对方为什么一言不发?

    显然两人的心理活动很是丰富,可谓是棋逢对手。

    许桓的沉默让李玄空愈发感到不安,最终无法忍受这种局面的他率先鞠躬道歉:“许兄,我初来乍到,不懂习俗,还请多多谅解。”

    许桓早已等候多时,还没听清李玄空在说什么,含蓄待发的言语就从喉咙间喷涌而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客人,你的行为很恶劣啊,本店物品一经售出......你说什么?”

    难道这家伙已经反悔了,现在在为自己的原先的退款的想法道歉吗?现在才听清李玄空的话的许桓尴尬地咳了两声,说道:“无妨无妨,李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李玄空本来听到许桓的前半句话不由心惊,然而接下来又听到了许桓的原谅的话,心情如同过山车般跌宕起伏,心想云烟镇的人说话都这么有艺术的吗?

    但是他还是有点听不明白,于是抱拳请教道:“许兄,我不太明白,我这是犯了什么禁忌?和你们店的物品又有什么联系?”

    看着李玄空期待的求知眼神,许桓眨了眨眼睛。

    许桓觉得这位大师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以许桓的见识,让许桓捉摸不透的人并不算多,此时其中一位大师正在抱拳请教,而另一位正躺在地上自认为潇洒的睡觉。

    但显然他的觉睡的不太安稳,这位躺在大街上的某个类似乞丐但不是乞丐的男人触电般从半入睡的状态醒来,不安地环顾了一番四周。

    “奇怪。”男人自语了一声,再次环顾了一遍二遍三遍,似乎是想在已经逐渐稀少的人群中搜寻着什么,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的收回了目光。

    男人闭上眼睛,几次深呼吸想要平复突然加速的心跳,然而心跳却因此而跳动地更加厉害,先前的不安情绪再次如闪电般浮现,但很快又如同沉入海底一般消失不见。

    但男人这次准确地抓住了这种异样的感觉。

    “是因为术法中断了一瞬吗?”男人猜测道。

    由于伤势太重,无法长时间负荷灵气的流转,原先在身体内运行的隐匿气息的术法在今早中断了一瞬间,男人猜测是这个原因导致自己的位置被发现了。

    男人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小声骂道:“这群家伙是属狗的吧。”

    自从和那群疯子战斗过后,除了外伤外,内脏、经脉、灵基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这才不得已逃到云烟镇,兴许是自己用了隐匿气息的术法让对方失去了目标,自己这才得以苟延残喘几日,虽然这里物质匮乏,路也不齐,晚上睡觉也睡不舒服,还总是遇到一些家伙总想拿钱羞辱本大爷,但好歹能让自己喘两口气,然而现在这种日子也要结束了。

    本想先等伤势恢复一些再做打算,不过现在时间却紧迫起来了。以如今自己的伤势,再碰上对方获胜的概率几乎为零。

    擦了擦身上脏兮兮的斗篷,男人站起身来。这件斗篷是从不知名居民家门口的晾衣架上顺来的,身上财物都在战斗中被打落,原先的衣服也残破不堪,这才顺手拿来一副斗篷过来遮挡,虽然顺走别人东西这件事让他觉得很痛心,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他相信那家居民知道了自己的境地一定也会乐于伸出援手的,况且本大爷这么帅,又是百年不出世的天才,可谓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男人正在四处张望,回忆起这些天走过的路,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副云烟镇的街道图。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位带着一脸的囧色,尴尬地傻笑的少年。

    这小子怎么一脸傻样?

    和李玄空经过友好的交流与解释的许桓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听完了李玄空详尽的解释之后,许桓实在无颜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托出,只能带着羞赫的神色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幸好李玄空并未起疑心,否则岂不是给人留下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形象?

    当然了,我许桓自然不是这种人,只是为了二叔的钱包考虑,毕竟二叔这种贪财之人让他退款岂不是要他的命嘛。

    “没错,就是这样,都是为了二叔着想啊。”许桓点了点头,瞬间与自己一拍即合。

    许桓沉溺在自我解释之中,丝毫没注意到这使得自己原本已经窘态的脸更显窘迫。

    至于李玄空口中那个讲授云烟镇禁忌的乞丐状人物,许桓一瞬间就联想到了某个男子,越是深思越发觉得两者已经重合在了一起,如果真是那家伙的话,许桓不知道该用可怜还是可恶来形容他了。

    都说想什么来什么。这不,许桓刚抬头便真正看到了正浮现在自己脑海中的那张脸。

    还以为是自己想象力太旺盛导致出了幻觉的许桓揉了揉眼睛,然而那个人仍然原原本本的站在那里。

    两人对视良久后,男人问道:“你怎么在这?”

    许桓眨眨眼睛:“我回家啊。”

    “那就好好回家。”男人没好气地应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世界果然很小啊。

    许桓深以为然,不仅觉得莫名其妙,并且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要把铜币弹在他脑门上的话。

    ...

    ...

    男人似乎是想走出云烟镇,然而伤势太重,几乎是扶着石墙,拖着身体在走,走得实在慢,一直到夜幕降临,才走出几百米远。

    男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以目前的身体状况,再短的路途都会在脑海中无限放大,无限变长。

    他贴在墙上,喘了几口气,云烟镇的夜生活贫乏,周围已经没有了人影。

    没有人自然是最好,男人这样念叨着,又缓缓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他的脑海中第三次闪过那道异样的感觉。

    这次的异样感比前两次更为强烈,更加清晰。

    “不是隐藏于天地的征兆,而是隐藏于天地的吊唁啊。”男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自嘲了一声,朝前方看去。

    目光的尽头站着一位穿着红色长袍的看不清容貌的人。

    他的身旁蹲着一只看不清样貌的生物。

    男人下意识手向腰间摸去,那里却早已空无一物。他“嘁”了一声,缓缓走进了身旁的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