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景象属实惊悚。
姜钰也不免心头一跳。
那人邦邦捶着门,眼睛死死抵在门缝中,语气惊慌,又好似怕被人发现在这里一样,悄声呼喊。
“阿碧姐!”
“阿碧姐救救我!我是春雨啊!”
姜钰生怕被人发现,屏息凝神,只坐在桌前不出声,任由那春雨敲着门。
春雨似乎看不见姜钰的存在,眼珠子只盯着闪烁的油灯,一声又一声叫嚷:“阿碧姐,你不在家吗?”
许是听见了这阵烦躁的动静,少女阿碧匆匆赶了回来。
她推开门,迷茫的看了眼姜钰,又看向关上的木门。
“来啦来啦。”
少女将抱来的棉被顺手递给了姜钰,擦了擦手,上前去打开门缝。
“春雨?这大夜里,你怎么来了?快进来罢,这几日洞神祭,外面宵禁呢。”
阿碧刚打开门,春雨就硬挤了进来,转身‘彭’的一下把门关上。
她一身都沾满了灰尘,头发上还沾着枯枝,神色十分惊慌,眼瞳里满是血丝。
春雨没有注意到角落桌前坐着的姜钰,只自己局促的左右看了看,一下扑进了阿碧的怀里,紧张的冲少女道:“阿碧姐,你救救我!”
“我不知道原来当花女,当花女他们会……”
阿碧有些怔然,反应过来后轻轻拍了拍春雨的背,拂去她身上的落叶枯枝,心疼的将她揽入怀中。
“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会你不是应该在家里么?”
春雨呜呜的哭泣着,语不成句的想要说些什么。
姜钰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的衣衫褴褛,但又不脏,很明显是被撕扯成那样的。
一道道青紫的条痕印在她白皙的手臂上,还有不少擦伤和掐捏出来的痕迹。
丹田内,游仙录中阴幡儿传音:这些杂碎……原来这白岙里面也有这么龌龊的事情。
姜钰听了他这话,愣了愣,这才明白是说的什么事。
她张了张嘴,但没能说出一句话,只能紧紧咬住了牙根……
春雨从阿碧怀里抬起头来,阿碧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春雨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抽抽噎噎向阿碧哭诉着。
“阿碧姐,我不要当花女。他们不是人,他们居然要让我……我求求你了阿碧姐,他们追我!你救救我!不要让他们找到我!”
“让我就躲在这柴房罢!求求你了!”
春雨害怕的直发抖,一直抽泣着,声音中掩饰不了恐惧,“我不能当花女,我阿娘还在家里,阿爹死的早,我再去当了花女,阿娘要怎么活。”
“躲我这?可,可我这里……”
阿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侧过头看向一旁坐着的姜钰,脸上有些茫然。
“阿琅哥,这可怎么办?”
春雨在阿碧怀里僵硬了一瞬,转头望向角落,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迷惑。
“阿,阿琅哥?”
姜钰沉默半晌,不知道应不应该接话。
按道理来说,此间事情已经注定,她就算出声说话,也改变不了事件……
可她的出现本就打破了村子的平静,这就是个变数。
若是能改变情况……
还没等她想清楚,阿碧咬咬牙,看向春雨道:“那你先躲在我这,可千万被出声哭。洞神祭就这两天了,说不定祭司他们找不到你,就不做洞神祭了,到时候我再找机会送你出去。”
春雨抽泣道:“阿碧姐,那我娘呢?”
阿碧皱着眉头思忖一会,忽然听见门外有一阵叫嚷声,隐约还有火光映在纸糊的窗户上,她下意识的松开了春雨。
来不及再多想,姜钰眼疾手快将油灯吹熄,阿碧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抓住春雨,几步并做一步,走到干草前,将她塞了进去。
生怕盖不住小姑娘,还将板凳挪了过来挡住。
春雨吓的大气不敢出,紧紧抓住了阿碧的手!
“阿碧姐!”
阿碧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近了,她慌张的甩开春雨的手,坐在了板凳上。
“春雨,不要怕,不要出声,听阿姐的话,把嘴巴捂上。”
“一切都有阿姐和你阿琅哥,不要怕。”
她按着春雨的头,将她推了进去。
姜钰警惕的看着门口,手搭着腰间的葫芦。
她脑子里悬着一根弦,只要那些不速之客进来,便会迅速出手。
不管如何,让她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女落得恶人手中,她实在愧对自己的良心。
也违背了师门的祖训!
姜钰忽然心头一动,脑海里传来阴幡儿的传音。
小丫头,别说俺不顾着你,外面那群人里面有人的炁不对劲,也许有你要找的人。
“阿,阿琅哥。”
姜钰还没消化完阴幡儿的提醒,就听到阿碧的呼唤,回过头,她看见那双挽起袖子的双手,撑在腿上微微颤抖。
“阿琅哥,你不用担心我们,祭司向来就不喜欢我,若是等会他们进来了,你先躲一躲,等他们走了,你再出来。”
阿碧紧皱着眉头,却冲姜钰笑了笑,小声示意她往暗处躲去。
虽然很害怕,可她却没有选择依赖她的‘阿琅哥’,而是自己来面对。
姜钰看着她眼中的坚毅,有些动容,顺从的听她的意思,躲在了暗处。
外面的嘈杂声忽然止住了,有人上前来扣了扣门。
“阿碧,你在屋里吗?”
少女一瞬间绷紧了神经,她的手心浸出了冷汗来,死死的盯住窗户外闪烁的火光。
外面似乎有些不耐烦,用力拍打着门板。
“阿碧,开开门。你要是不开门,我们可就进来了。”
阿碧猛的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往内院门口走了几步,这才转过身来喊到:“来了,谁呀?”
“快开门,祭司来了。”
“春雨逃走了,我们怀疑她逃到你这里来了,快开门!”
阿碧走上前,一把将门锁拉开。
门口围了不少人,领头的是一个包着头巾的瘦弱青年,他手中的火把与身后的亮光连城了线,照亮了整个小院,十分晃眼。
青年看见阿碧走出来,看着她水嫩圆润的脸,亮晶晶的大眼睛,一时间被她的美貌镇的说不出话来。
阿碧抬手稍稍遮了遮亮光,皱起眉头啐了一口。
“原来是你,旭娃儿,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跑我家门口来做什么?”
“等阿琅哥回来,你看我不告诉他。”
为首的旭娃听她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损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好在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他便忍了下来,对着阿碧冷笑。
“他?他怕是来不及回来。马上就要洞神祭了,整个仰天窝都在祭司的控制之中,他除非变成鬼,才能能从哪钻出来。”
姜钰躲在暗处,听到这话,脸色一凛。
阿碧愣住,眼神瞬间有些茫然,她随即镇定下来,撸起袖子,怒骂道:“少放你的屁,你作死咒阿琅哥!”
旭娃哪忍得了被一小小女子这样骂,当即回口骂了回去:“你这小娘皮!怎么这么不讲理!”
“你!……”
“好了!”
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大喝,旭娃忍了又忍,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咬牙切齿冲阿碧说:“还惦记你的阿琅哥?你先保住你自己吧。”
一位身着黑袍的长者缓缓从人后走上前来,阿碧看着他,身子不住的发抖。
小丫头,那人来了。
姜钰听见阴幡儿给她的传音,垂下了眼,她贴近了墙壁,静静倾听外面的动静。
难道是这位祭司?
阴幡儿没有再回复她,姜钰悄悄往外瞥了一眼,被镇在原地。
站在阿碧面前的老者,面上浓郁的怨气几乎快要化为实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