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登州府邸。
白济汛手中展开一封情报,正在给李从燕念着。
“……闽王王延钧好神仙之术,宠信道士陈守元、巫者徐彦林,以二人为议修宝皇宫,以陈守元为宫主。曾信宝皇之命避位受篆,以应六十年天子之谶。”
“长兴三年王延钧曾谋帝位,于二年六月上表朝廷,请以钱缪的吴越王、马殷的尚书令之衔命己,朝廷不报,遂绝职贡。”
“闽王王延钧未成国主之前所住的真封宅有龙出现,便把这所宅第改名为龙跃宫,于宝皇宫即帝位,接着就谒拜宝皇宫受其册封,设置仪仗军卫,返回王府,即位称帝,国号大闽,实行大赦,改年号为龙启。”
念完之后,李从燕沉声说道:“如此看来,南方也要乱起来了!如今的朝廷的疆域只有长江以北,说白了就是一个偏安的朝廷,如今的天下依然是四分五裂的乱世!”
“主上明鉴,如今南方各地势力林立,虽然表面看上去很是富庶,但其实早已经暗潮涌动,大乱是迟早的事情。”
李从燕思索了一下,说道:“如今实业司的生意已经在南方站住脚,二锅头、新式马车、马灯、化肥、琉璃、海盐等等,在南方各地的销量非常好,如果南方动~乱,对咱们的影响非常大。”
“而且咱们登州商贾也在南方多有生意,南方动荡,对登州商贾的影响同样巨大。”
“主上的意思是?”
李从燕微微摇头,说道:“眼下尚没有直接稳定南方的办法,不过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说完,李从燕将南镇抚司送来的情报放在桌子上,又拿出一枚开元通宝,放到了情报上面,对白济汛说道:“依我看,咱们虽然暂时不能出兵干涉南方,也无法直接出手稳定南方各方势力。但是可以加强情报是搜集,加快商业和工坊的渗透。”
白济汛闻言陷入了思索之中,李从燕见状直接说道:“总结来说,就是以钱财开路,拉拢、瓦解南方各方势力的官吏和兵将,然后以情报收尾,将南方各方势力的信息搜集上来,做到知己知彼。”
白济汛听到这里猛然抬头,眼中透着一股惊喜,说道:“主上的意思我明白了,以钱财攻破人心,以情报网络势力,如此虽大军未出,但南方各方已经千疮百孔,将来我军一旦南下,南方的那些势力便再无抵挡之力!”
李从燕笑着点头赞许,这个白济汛是个可造大才,自己的这种渗透方略借鉴了后世的一些做法,可是白济汛却凭着自己的几句话,就明白其中的关键之处。如此看来,白济汛将来还会有更大的作为。
“说的很对。”
李从燕说道:“所以镇抚司不但要重点发展北镇抚司,也要兼顾南镇抚司。另外告诉南镇抚司指挥同知龚东~明,让其与实业司加强合作,结合商贾搜集情报。商贾的人脉,商贾对各种消息的灵敏嗅觉,对于镇抚司来说是一大助力,必须要利用起来。”
“渗透、刺探这种事情,光靠南镇抚司的那些官差是不行的,不但人数不够用,而且许多场合南司的官差是无法融入的,必须要借助商贾的力量和人脉!”
“喏!”
白济汛叉手说道:“主上一席话,属下便豁然开朗。属下这就赶去南镇抚司部署,请主上放心。只是……”
李从燕问道:“只是什么?”
白济汛说道:“启禀主上,今年镇抚司分得的预算钱粮中,并不包含联络商贾所需的花销,属下确实是囊中羞涩,所以请主上示下,是否可以给镇抚司追加一些钱粮。”
李从燕思索了一下,说道:“的确,镇抚司想要搜集到有用的情报,就必须要花大价钱。”
说完,李从燕便写了一道命令,而后说道:“我部署给镇抚司的事情放手去办,我会给民政部府库司下令,给镇抚司追加一笔钱粮,专款专用,专门用来对南方势力的渗透!”
白济汛闻言放下心来,行礼领命。
十几天后,大闽长乐府。
长乐府便是后世的福州城,此时作为大闽的国都,自然是热闹非凡。城中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小商小贩往来街巷,一片繁华景象。
可是在这片繁华之下,大闽国的大小官吏却视财如命、唯利是图,刚刚称帝的王延钧更是贪财好色,这个新立的国度一开始就已经病入膏肓了。
“哎!新到的登州二锅头,走过路过莫错过,快来尝一尝,正宗的北方烈酒,好喝不上头!”
在长乐府最为繁华的大街上,一间新开的酒肆门口,店小二卖力的吆喝着,浓浓的酒香伴随着店小二的吆喝声传遍了大街小巷,吸引了大批的酒客和食客前来捧场。
人群中,两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汉子走进酒肆,找了一个人少靠窗的位子坐下。
“二位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闽南特色美食,也有大唐佳肴,更重要的有登州二锅头……”
其中一个汉子挥手打断了店小二的介绍,说道:“一只烧鸡,两份芝麻胡饼,一份水盆羊肉,几道下酒的小菜,再来两斤二锅头,要快!”
“喏!二位稍等,酒菜马上就好。”
随后两个汉子也不理会酒肆内嘈杂的食客,而是透过窗户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二人也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直到酒菜陆续上齐。
“二位客官,酒菜上齐了,请慢用!”
打发了店小二,二人刚要吃喝,忽然一个汉子看到一辆新式马车出现在街上,便低声说道:“来了,是长乐府的兵曹主事!”
另一个汉子点了点头,直接大步走出酒肆,同时从怀里拿着一张写好的名刺,笑着走到了马车旁边,大声说道:“老友在此,还请李主事慢行!”
车夫见状便在路边无人处缓缓停下马车,而后一个中年男子从车窗探出头来,看到了那汉子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哦!我当时谁呢,原来是赵家兄弟,有事?”
赵姓汉子走到跟前,将几片金叶子迅速从车窗递了进去,那李主事见状急忙收了起来,随后还心虚的四下看了看,生怕被别人看到。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啊,前不久才收了你们兄弟一辆登州产的新式马车,今日又给我这些黄叶子,真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说起来,我不就是给你们引荐了几个同僚,又告诉你们一些官场趣闻嘛,都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这、这,你们兄弟太客气了,给的也太多了!”
赵姓汉子笑着说道:“李主事自当收下,这些都是小意思而已。况且之前李主事为我们兄弟引荐之人,可是为我们帮了大忙,也让我们兄弟做成了几次大生意,几次下来我们兄弟可是赚了不少钱财。所以说,这些黄叶子不足挂齿,还请李主事笑纳,千万不要嫌弃!”
“哈哈!不嫌弃,不嫌弃!”
李主事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再推辞下去就显得见外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以后你们兄弟有什么事情,想知道什么消息,尽管来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今日我就不耽误李主事了,请!”
“请,哈哈!”
当赵姓汉子回到酒肆的时候,另一个汉子已经打开了酒坛子,斟满了两杯酒,说道:“东西给李主事了?”
赵姓汉子点了点头,说道:“事情办完了,咱们快些取货,然后也好回去休息。”
“嗯!”
说完,赵姓汉子看了看左右,只见周围无人注意到这边,便迅速的从酒坛子上的红贴纸背面拿出了什么,贴身放进了衣服内里。
“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吃喝!”
二人对着桌子上的美食一顿风卷残云,可是那坛子二锅头却只是一人喝了一杯,剩下的就没再喝了。
二人临走的时候,一个汉子留下饭钱,并对店小二说道:“酒先存在这里,下次我们过来再继续喝。”
“喏!二位慢走,下次再来啊。”
那店小二将酒坛子收下,放到了一个专门的格子内,然后又笑着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二人出了酒肆,便在街上闲逛起来,小半个时辰之后,二人终于看到了要找的人,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从二人的面前经过,随后走进了前面一间布铺。
“就是这里了!”
两个汉子尾随走进布铺,只见那衣着华丽男子笑着说道:“二位看布?这些都是江南各地有名的绢帛,那边还有西川贩来的蜀锦,二位好好挑一挑,价钱好说,好说!”
两个汉子东瞧瞧西看看,并没有选中什么布匹,其中一个汉子更是不小心将一小段绢帛弄掉在地上。
“对不住,对不住。”
“呵呵,不妨事,二位慢慢看。”
一个汉子说道:“不看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好。”
“二位慢走,有空再来啊!”
待到两个汉子离开后,衣着华丽的男子脸上笑容渐收,将刚才掉在地上的绢帛拿起来,只见里面卷着两张小纸条,展开一看,只见其中一张上面写道:“大闽泉州兵力概况,城北三里枯树旁,土堆内。”
再看另一张小纸条,上面写道:“长乐府户曹、兵曹主官喜好……”
男子双眼精光一闪,而后便走到布铺的后堂,对两个伙计低声附耳说了几句,那两名伙计便从后门出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很快,布铺伙计找来的情报被连夜送了出去,连同南方各地搜集来的各种情报汇集到了北方,最终出现在南镇抚司探查司的府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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