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日后,燕江玹腿上的皮肉伤愈合的差不多的时候,各国使臣逐渐来京。
楚皇的寿辰要到了,他们都是来参加万寿宴的。
万寿宴当日,盛亭渊带着妻儿连同周溪若一同进宫贺寿,他们去的早,盛亭渊带着儿子去和同僚寒暄,孙兰衣则是被太后唤去。
她带着周溪若一起去了太后的慈恩宫,得了太后几句褒奖又领了赏赐,然后就被太后让小太监领着去马场。
“临安多日没回去了,你们母女许久未见,你先去看看她。”
孙兰衣谢恩后带着周溪若跟着小太监前往马场,太后身边的小太监嘴很甜,将孙兰衣奉承的心花怒放却又不让人觉得尴尬。
无论是太后的恩典还是小太监的态度,无一不表明盛暖在太后面前,甚至在宫中都颇受宠爱。
周溪若一直噙着淡笑陪在旁边,可自始至终,无论是刚刚见太后还是如今这小太监,都像是没看到她这个人一样。
她忍不住就想到,若是当初她父亲不救盛亭渊,战场上活下来的是她父亲,那么如今被太后养在身边的未必不是她,在宫中被太监宫女们奉承的,也或许是她病逝的娘亲了。
孙兰衣不动声色,却将周溪若唇角略显僵硬的笑容尽收眼底。
若是以前,她从太后那里得了赏赐,必定会给周溪若一点,都是自家人……可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孙兰衣就变了。
人是很奇怪的,若是你给她的太多,她得到的太容易,便会慢慢觉得,那是应该的,是你欠她的。
周溪若的父亲是她夫君副将,在战场上的职责就是负责带兵掩护她夫君所率领的先锋队伍。
后来战事获胜,周父战死,她夫君念及周父是同乡,家中还有老母弱妻幼女,便请旨给了嘉奖,说周父是为了在他冲锋时掩护而战死。
可没想到,几年后,周溪若就拿着当初的信物找上门来。
盛亭渊念及周家没了人,只剩下一个孤女,护国公府也不缺这口饭,于是将她养在府中,又见周溪若知书达理行事端庄,便对外称她是表小姐。
孙兰衣一直没有多想,却不料,平日里看着安分柔婉的,居然是个心比天高的。
看到周溪若有些僵硬的笑容,孙兰衣悠悠收回视线往前……
她日后若安分也罢,不过是寻个亲事将她嫁出去,可若是她不肯安分,那有的是法子治她!
片刻后,孙兰衣和周溪若就到了马场,刚靠近,就听到马场那边欢呼阵阵。
皇子公主们正在练习骑射。
孙兰衣努力踮脚寻找自己女儿,周溪若则是不动声色找三皇子燕江容的身影。
对面马场上,没人注意到她们,所有人都看着被马夫牵上台的汗血宝马。
银色的鬃毛流水一般泛着银光,只看体型就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千里良驹。
三皇子燕江容笑着对盛暖说:“愿赌服输,这是彩头。”
前几日,七皇子燕江城心血来潮提议由各人的书童小比一场,三皇子负责出彩头。
而燕江容给出的彩头是他刚得到的一匹汗血宝马。
所有人都馋的很,可他们也都知道,这彩头必定属于裴瑜……而裴瑜是三皇子的人。
左手出右手进罢了。
然而,比赛的时候,所有人却满心诧异的发现,那个衣着简单到有些寒酸的裴景,居然这么厉害。
无论是骑术还是箭法都稳稳压住嫡兄裴瑜一头,最终赢得了那场比赛。
今日,三皇子便给出了允诺的彩头。
裴瑜从马夫手里接过浑身没有一根杂毛的汗血宝马朝盛暖和她身后的裴景走来,燕江容笑着说:“这匹马叫踏月,性子烈的很,暖暖还是先让人驯服了自己再骑。”
裴瑜则是笑着把马递给裴景:“马儿我就交给五弟了,五弟韬光养晦骑术超群,必定能替郡主驯好踏月。”
裴景看了眼笑不达眼底的裴瑜,翻身上马。
一声暴躁的嘶鸣,下一瞬,汗血宝马就疯了一样跳起来想要把裴景甩下马背……
所有人都兴冲冲看着驯马的场景,这时,盛暖听到客服提醒:“宿主,马被喂了药,裴瑜想要废了裴景。”
几乎就在下一瞬,原本就有些躁动的汗血宝马再度发出愤怒的嘶鸣,上半身直接立起来,原地疯了一样甩动蹦跳着,甚至直直往马场边的围栏撞过去。
裴瑜唇角勾起,和三皇子对视一眼,具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周围一众人也提起一颗心目不转睛的看着,被那千里良驹的烈性惊到了。
就在这时,汗血宝马后腿猛地一踢向上跳起,直接把背上的裴景颠得往前趴去……与此同时,它猛甩脖子,下意识要抱住马颈的裴景直接被甩落马背。
眼见汗血宝马的铁蹄就要落到裴景头上,众人顿时发出惊呼声,就在这时,一道红色身影飞掠而至。
盛暖一把捞起裴景扔出去,顺手扯住马缰直接就落到了马背上……另一只手指缝捏着一枚发簪,俯身直接刺进马背某处。
汗血宝马发出一声嘶鸣,原地疯狂跳了几下,下一瞬,直接往前冲去。
盛暖勒紧马缰俯身夹紧马腹,片刻后,刚刚还在发疯的马儿撂开蹄子在场中飞速狂奔起来。
有人惊呼一声:“成了……”
裴瑜嘴边的笑意顿时僵住,他下意识扭头看向三皇子:“殿下。”
燕江容有些怔忪的看着对面。
蓝天烈日下,少女一身暗红骑装端坐在马背上,眉眼是比骄阳更浓烈的稠丽和肆然……
盛暖勒住马缰,马儿速度慢了下来,缓缓走到燕江容身前。
盛暖勾唇居高临下:“多谢三殿下慷慨赠送宝马。”
燕江容笑了笑:“这是你自己赢来的,何须言谢。”
盛暖跳下马背,把缰绳扔给裴景:“阿景,交给你了。”
裴景躬身,接过马缰的一瞬,他看到了少女手掌侧面一道从掌心蔓延出来的血口……刚刚将发疯的马强行从他身边带走,她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www.八壹zw.????m
如果不是她,他刚刚恐怕已经被疯马踩碎天灵盖了……
裴景抿唇,却头都没敢抬起,拉着踏月转身离开。
这时,盛暖看到了孙兰衣和周溪若,顿时笑开:“娘。”
燕江容回头,然后就对上周溪若哀怨撇来的一眼。
只是一眼,周溪若就低头见礼……方才三皇子看着马背上的盛暖时那种眼神,她看得分明。
他在她面前隐约提及夺权争储的时候,也有过那种眼神:想要伪装的温润无害,却怎样都隐藏不住心里的炙热和贪婪。
就好像天下所有他想要的,都应该都属于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