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样笑吟吟的站在枫树下,仰望着篮球儿与大词攀上木梯。大词已然抢先一步,进得鸟巢屋里。而正当篮球儿攀至木梯顶端,也想像大词一样,一步迈入鸟巢屋时,郭样突然在枫树下大吼一声:“哎呀,二师兄,我忘记告诉你了,那个鸟巢屋里,只有一张八十公分的木板床,二师兄你一个人睡,都得半个膀子悬空,那大词姐可怎么睡啊!”
郭样的这一声惊吼,来得委实突然,惊吓得篮球儿攀着木梯的手不禁一哆嗦,险些从木梯上摔落下来。
篮球儿喘了几口粗气,怒声说道:“你个臭卖花的,真是多事,我怎么睡,你管得着吗?我睡高兴了,兴许横着睡呢!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郭样说道:“二师兄,我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二师兄,你晚上睡觉了,别忘了关上门窗,不然半夜了会有大乌鸦飞进鸟巢屋里来的,那可就应了那句话了----乌鸦落在猪身上,哈哈……。”
郭样爽朗的笑起。
篮球儿攀在木梯上,再也找不出解恨的话应答郭样,气愤之余,只得甩脸朝枫树下的郭样“呸”了一声,然后便踏上小台阶,走进了鸟巢屋。
郭样轻拍了一下女服务生的肩头,然后扭头朝枫林外方向走去。
女服务生顿时领悟了郭样的意图,便如影随形的跟随在郭样身后,两人便一同离开了鸟巢屋。
小行百十米,郭样停住了脚步,说道:“小妹妹,远处那片灯火阑珊的地方,就是枫林晚酒店吧!”
女服务生说道:“是的,小哥哥,你今晚住不了鸟巢屋,就只能去酒店住了。”
郭样说道:“可是我……我今晚还真的不知道住在哪呢!”
女服务生说道:“对了,小哥哥,你怎么会睡在鸟巢屋里了呢?你是怎么进来的呀!这片枫林的周围,可是有铁篱笆围墙的。”
郭样说道:“小妹妹,我跟你说过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睡在鸟巢屋里的,这里有好多故事,你不是很清楚,你就不要再问了。”
女服务生说道:“那好吧,小哥哥,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哎,对了,小哥哥,刚才的那一万块钱,我该怎么处理呀?我在酒店工作快两年了,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我是告诉落总上交给酒店呢?还是……”
郭样说道:“傻丫头,这是那个二师兄白给的钱,不要白不要,你就当做是给你的小费,自己留着吧!回家了,给你的父母多买些好吃的,不香吗?”
女服务生说道:“小哥哥,这可是一万块啊!快赶上我三个月的工资了,小哥哥,你说,这算不算诱骗顾客呀?”
郭样说道:“傻丫头,这怎么说是诱骗呢?是那个二师兄装土豪,摆阔气,自愿给你的,哼,他家的钱,还不一定是咋来的呢!不骗白不骗,骗了也白骗,白骗谁不骗啊!”
郭样的话,如同相声中的绕口令一样,连珠说出,逗得女服务生又咯咯的笑起,说道:“小哥哥,你说话可真有意思,像说相声似的招乐,而且人也机灵,我都快喜欢上你了,小哥哥,你要是不介意,咱俩加个微信吧!就是交个朋友,可以吗?”
女服务生说罢,痴痴的望着郭样。
郭样说道:“算了吧,我现在连手机都没有了,怎么加微信?要是有缘分,以后遇到了再说吧!”
女服务生脸色,一下黯然,说道“小哥哥,你怎么会没有手机呢?现在出门的人,哪个没有手机呀!是你不想跟我一个服务生交朋友,嫌掉价是不是!”
郭样说道:“小妹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真的没有手机。”
女服务生讶然说道:“那你的手机呢?”
郭样说道:“我的手机,让你们的好落总给扔滦河里去了,估计这会儿早都淹死了。”
女服务生更讶然,说道:“你的手机让我们落总给……小哥哥,你认识我们落总?”
郭样转过头去,遥望着那片灯火阑珊的远处,悠然说道:“何止认识,我跟你们的落总还……,算了,不说了,小妹妹,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对你没有好处。”
女服务生说道:“好吧,小哥哥,你跟我们落总的事,肯定都是大事,我不敢问了,不过,小哥哥,我还是得告诉你 你最好少招惹我们落总,我不是背后说落总的坏话,我感觉,我们落总那个人,很内个的……”
郭样会意的淡然一笑,说道:“我没有招惹她,好多的事,都是一步一步赶到一块儿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招惹的她,就因为你们落总太内个了,我都有些怕她,可是,你越是怕她,她就越内个,有时候还蹬鼻子上脸,让人气愤得喘不过气来,可有时候,你们落总她居然也很女人……”
郭样欲言又止,很显然,肚腹之中,有好多的话想说,只是不想说了。
女服务生喃喃的说道:“小哥哥,你就是不说完,我也知道了,你遇到我们落总,肚子里一定会有好多委屈,算了,不说她了,小哥哥,你还没有吃晚饭吧!那就去我们酒店吧!我请你吃大餐,吃我们枫林晚酒店的特色烧烤,烤野兔,就用那个钱请你。”
郭样说道:“小妹妹,谢谢你的盛情,我已经吃过大餐了,是全鹿大餐,还喝了鹿血酒呢,也是你们落总请我吃的。”
女服务生听得郭样如此一说,神情瞬间不淡定了,说道:“妈呀,落总请你吃大餐,小哥哥,你好不简单啊!我在酒店工作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看见过落总请过什么人吃饭,小哥哥,我们落总能请你吃饭,还吃大餐,妈呀,小哥哥,你真伟大,我好崇拜你呀!”
郭样淡然的一笑,说道:“小妹妹,别把哥说的那样神,哥只是个卖花的,也养花。”
女服务生说道:“哦,缘来小哥哥你是个卖花的呀!那你更不简单了,我们落总能这样对你,就说明小哥哥你跟别的小哥哥不一样,起码不像那个二师兄能嘚瑟。”
郭样莞尔一笑,说道:“小妹妹,你看到的哥,只是一小面儿,其实哥比那个二师兄还能嘚瑟呢!”
女服务生甜甜的笑起,说道:“是吗?小哥哥,有机会了,我可得见识一下。小哥哥,我得回酒店了,我从酒店出来也好长时间了,原本想把你的那个二师兄领到鸟巢屋,就该回酒店的,没想到遇到了你,先住进鸟巢屋里了,才惹出了那么多的事,这耽搁的时间够长了,再不回去,我们主管又得熊我了,小哥哥,如果你想去酒店了,就去酒店前台找我,我叫小娟。”
郭样连声说道:“好好,小娟妹妹,你先回酒店吧,我想先找一个肃静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好好想想这一天发生的事。”
小娟说道:“小哥哥,离这不远,有一个龙酌亭,那里会很肃静,就在滦河边上。”
郭样说道:“好的,小娟妹妹,那我就去龙酌亭,拜拜!”
郭样别过小娟,径自朝龙酌亭走去。
龙酌亭,原本是供游人歇脚休息的地方,就坐落在滦河岸边。距离龙酌亭不远处,便是枫林的边界,边界用铁篱笆围起,环绕着枫林,绵延远去。
龙酌亭,选用纯一色的椴木建造,没有一丝的土石痕迹。样式与古亭相仿,也是四角飞檐,也是雕梁画栋。龙酌亭的四根立柱下,则是用木椅围成的围栏,是供游人小坐的地方。整个亭台,都是用红漆粉饰,平添了浓浓的古韵风雅。
郭样沿着林荫小路,小行不过一华里,便来到了龙酌亭下。
缘是一天诸多的琐事劳烦,郭样委实有些惓疲。正想抬腿走进龙酌亭小坐,忽然,郭样看见龙酌亭的木椅下,居然席地而坐着一个少年。那少年正自手抓一瓶啤酒,扬手举过头顶,目光呆滞,一脸的沮丧神色。
只听得那少年泣声说道:“王丹,你好狠心呢!就把我一个人给孤零零的扔这儿了,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操盘手了呀!王丹,你可别上他的贼船啊!他对你那样,就是想包养你,这你还不懂吗?”
那少年说着话,手中抓着的啤酒猛然倾斜,冰凉的啤酒瞬间从瓶口流出,一下浇在少年的头上。原本一张白净俊逸,又隐含着几分书卷气的脸,就硬挺挺的在啤酒下沐浴着,一头黝黑浓密的刘海头发,瞬间变得一缕缕,粘贴在眉角处,发尖上,滴淌下来的啤酒,仿佛荷叶上的露珠滑落。
郭样抢步跑上龙酌亭,一把从少年的手中抢过啤酒,说道:“小兄弟,有什么事过不去了?这样糟蹋自己!”
少年惊愣住,仰头望着突然降临的郭样,眼中闪着莹光,此时,已很难鉴别出哪是眼泪,哪是啤酒了。
少年用力的眨了几下酸痛的眼睛,待看清了郭样的样貌,这才说道:“大哥,不用你管,把酒给我,我要用啤酒把自己给浇清醒了。”
郭样说道:“啤酒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洗头的,都说用啤酒洗头,可以去除头皮屑,这样的广告你也信啊!你要是想清醒,别用啤酒洗头,还浪费酒钱,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你钻过那个铁篱笆,直接跳到滦河里去,我保证,你立马就清醒。”
少年说道:“这要是没有铁篱笆拦着,我真想跳到滦河里去,我都不想活了!”
郭样说道:“臭小子,我看你也没喝几瓶啤酒啊,怎么就说起酒话了,你是属猴的吧!给你一根杆儿,你就往上爬啊!来来,你先起来,地上凉!”
郭样一手抓着那瓶刚从少年手中抢过的啤酒,一手伸出,欲将少年晚起。
少年居然一把推开郭样的手,说道:“我不起来,王丹要是不回来,我就不起来,坐死在这儿。”
郭样不禁嘿嘿一笑,说道:“呦呵,臭小子,你还是个犟种,行,算你小子有种,哎,我问你,你女朋友是不是叫王丹?”
少年说道:“是呀,你怎么会知道?你们认识?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你们在哪儿认识的?”
郭样说道:“我不单认识王丹,我还认识那个操盘手呢!”
少年讶然,猛然从地上站起身来。
郭样的两句话,仿佛瞬间让少年清醒了过来。
少年瞪大眼睛,死死的盯住郭样,说道:“大哥,他们你都认识?你是不是他们公司的人啊?”
郭样顺势拉住少年,示意他坐在木椅上,说道:“你先坐下,我在告诉你。”
少年果然听从了郭样的话,乖乖的坐在了木椅上。
只听郭样说道:“小兄弟,你看你一不高兴,就坐地上,人家王丹可不坐地上。”
少年听得郭样的话里有音,不禁急迫的说道:“大哥,王丹坐哪里了,你看见她了?”
郭样说道:“臭小子,你就这么着急想知道王丹坐哪里了呀?”
少年说道:“大哥,王丹她胃不是太好,容易着凉,每次她胃疼了,都是我给她送暖宝的!”
郭样莞尔一笑,说道:“小兄弟,你放心,人家王丹可知道爱惜自己,人家坐的那个地方永远不会着凉,而且还是既暖和,又柔软的地方。”
少年有些急躁了,说道:“哎呀,大哥,你快告诉我,王丹她到底是坐哪儿了,你再不说,我还坐地上。”
郭样说道:“臭小子,瞧你这点出息,告诉你吧!人家王丹是坐在那个操盘手的怀里了,这叫男人怀,装得下江山,暖得了红颜。”
郭样的话音刚落,少年滋溜一下,瞬间从木椅上滑出,扑通一声,又坐在了地上,突然,又抓起一瓶啤酒,张口用牙齿叼开瓶盖,扬手就要向头顶浇去。
郭样伸手,闪电般又抢过,说道:“臭小子,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啊?有本事,你让王丹坐自己怀里呀!”
郭样说着话,猛然扬手,那瓶啤酒便从郭样的手中飞出,啪的一声,摔碎在龙酌亭下的石阶上。
少年一惊,待缓过神来,才无奈的说道:“大哥,我要是有让王丹坐我怀里的本事,我就不用啤酒洗头了,我,我不是没有那样的本事嘛!”
郭样听得少年的话,居然笑了,边笑边弯下腰身,将头抵在少年的耳畔,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臭小子,“瞧你这熊色!我都替你臊得慌!说至此处,郭样突然变换了口吻,居然用一种冷冰冰的口吻继续说道:臭小子,实话告诉你吧,什么王丹,什么操盘手,我他妈一个也不认识!”
郭样挺直了腰身,突然又大笑起来。
少年听得郭样的笑声,终于拿出了他作为一个男人,骨子里的最后的那么一点尊严,猛然从地上站起,突然双手推出,像当年的郭靖打出的降龙十八掌一样,冷不防的打在了郭样的腰肋处。
郭样一个趔趄,险些让少年的掌力给震飞出去。
只听得少年恶狠狠的说道:“你从哪儿来的,还滚哪儿去,我不欢迎你,哼,王丹她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王丹。”
郭样收起笑声,用手揉搓着腰肋处,说道:“吆喝,臭小子,这降龙十八掌,你也会呀!逼急眼了才会吧,你还别说,你的这个降龙十八掌,打得不挺爷们的吗?干嘛刚才一直装孙子?我再告诉你,是爷们,就得有自信!”
少年说道:“我再自信,也禁不住你这通忽悠,我都当真了。”
郭样说道:“臭小子,那个操盘手是不是也喜欢你家王丹啊?”
少年说道:“你都不认识他们,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郭样说道:“我们都认识,谁说我们不认识?”
少年瞬间诧异,一副傻乎乎样子望着郭样,说道:大哥,刚才你不是说……
郭样说道:“以前我是不认识他们,我是来到龙酌亭时,听见了你的哭声,才认识的他们。”
少年顿时脸上一阵骚红,说道:“我哭过吗?”
郭样说道:“我刚走到龙酌亭,就看见你正用啤酒洗头,还哭着说,王丹啊,那个操盘手就是想包养你,这你还不懂吗?”
少年有些羞愧难当,打断了郭样的话,说道:“你少笑话我,这事没摊你身上,要是你的女朋友这样了,你就不会说风凉话了。”
郭样说道:“我还没有女朋友呢!就是有,她也不敢!
少年说道:“大哥,你刚才说,男人要有自信,这就是你说的自信吗?那你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
郭样说道:“就凭我比那个操盘手更会操盘!”
少年说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哼,那个操盘手,他就是想老牛吃嫩草,他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惦记着人家小姑娘,他就是一个老色鬼,老不正经!”
郭样说道:“你家王丹与那个操盘手是不是在一个单位工作啊?”
少年说道:“这你也知道啊?”
郭样断然说道:“我他妈都不认识他们,我哪里知道,我是猜的”。
少年说道:“大哥,你一会儿认识,一会儿又不认识,弄得我都晕头转向了,不过,你猜得对,他们是在一家电子商务公司上班,那家公司是做现货股票交易的,王丹是个打印票据的服务员,那个操盘手是个喊单老师,他经常巧借自己的看盘专业,领王丹做股票交易,赚些零花钱,赶上夜班时,那个操盘手还给王丹订外卖,下班了,还用专车送王丹回家,比我还照顾的周到呢!想起这些,我就害怕,气死我了。”
郭样听得少年诉说了原委,抿嘴笑起。说道:“所以,你就怀疑那个操盘手对你家王丹图谋不轨了呀!那你不会也给王丹订外卖,也用专车送她回家呀!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干的事呀!你偷懒了不说,倒是抱怨人家操盘手勤奋了。”
少年有些委屈的说道:“我的单位不是离他们公司远嘛,上班的时间也不允许,再说了,我不是没有车嘛!”
郭样说道:“小兄弟,你的智商我不想知道,哪怕是哪所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但是,你的情商,我可以肯定,如果有考试答卷,你一定是个不及格的差等生!”
少年说道:“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好像你是哪所名校毕业似的。”
郭样说道:“我的大学,不值一提,小庙,出不了大和尚,但是我知道,现在的女孩子,她们需要什么样的男人!”
少年说道:“需要什么样的男人?需要饿了,就有人给订外卖,下班了,需要有人用专车送回家呗!”
郭样说道:“臭小子,这就够了吗?”
少年说道:“这样还不知足啊,这多幸福啊!我下辈子都想做女人!”
郭样说道:“臭小子,亏你是还是个现代的男人呢!都白活了,我告诉你,女孩子需要男人的,不是嘴上的嘘寒问暖,也不是微信里说的海誓山盟。”
少年说道:“我一个堂堂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天之骄子,还得听你教训啊!”
郭样说道:“臭小子,你还别不服,这样的知识,我敢说,任何大学的教科书里,都不会有这样的学问!”
少年说道:“牛皮大哥,你就别装有多高深了,我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是吃货,你只要舍得花钱,她就敢跟你疯,跟你浪!”
郭样说道:“我不否认有这样的女孩子,但是,我敢说,多数的女孩子,都会反感这样的男人,你家王丹也是女孩子,与天底下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两样,说通俗了,女人需要的,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真实存在的男人,在她有需求时,你出现了,付出舍得,在她高兴时,你出现了,付出笑容,在她低落时,你也出现了,付出暖怀,这样的耳鬓厮磨,才会日久生情,她才会信赖你,依靠你,才会把所有都托付与你,懂了吗?差等生?”
少年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郭样,仿佛听得痴了,忽然扬手抓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喃喃的说道:“我在大学里,那么多的教授,好像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教科书里也没有读到过呀!”
少年的手突然又从头顶滑落,抓起地上的两瓶啤酒,又用牙齿叼开瓶盖,递与郭样一瓶,说道:“大哥,我服你了,你说得好,说得妙,我敬你一杯!”
郭样伸手接过,当的一声,两人瓶口对瓶口,碰撞了一下,然后一起仰头,对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