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咱们现在还去乾明寺吗?”
厢兵头目乐乐呵呵的看着虚弱的高俅,笑着问道。
高俅心中一动。
原本高俅想着去乾明寺,是打算趁着礼佛的时候,让那些乾明寺的大和尚给他传递消息,让他的门生故旧们寻个机会,给他更换一波押送的士兵。
至少总比眼下这几个用着要放心一些。
可等高俅觉得赵榛想要弄死自己之后,高俅觉得自己往乾明寺一去,没准会导致乾明寺被那信王盯上。
毕竟信王爷的心思那般深沉,谁知道他会不会对大和尚们动手?
如今的大宋对于寺庙和尚,可并不是什么太过尊崇。
斧声烛影,草木皆兵。
高俅此时对谁都不敢去相信。
反正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甚至就连那般的屈辱都已经接受了。
高俅也就没什么兴趣去一趟乾明寺和大和尚们斡旋。
掀开了车帘,高俅低声道:“不用去了,上路去惠州吧。”
“老夫突然想想,如果求神拜佛有用的话,老夫又怎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高俅话音落地,天空上突然出现了几抹乌云。
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
闪光照亮了高俅的周边,也让高俅的心跳猛然一蹦。
“轰隆!”
雷声响起,高俅双目圆瞪,低声喃喃道:“莫非还真有神佛?”
可没等高俅反应过来,一支利箭,撕裂了空间,贯穿了高俅的车帘扎在了高俅的马车车厢之内。
下一瞬,嘈杂的吵闹声,叫骂声,在高俅的车厢外响起。
“直娘贼!我等替天行道!特意来此诛杀奸臣高俅!赚了高俅人头当投名状去梁山投奔梁山泊的好汉了!”
“你们这帮直娘贼狗腿子不要不识好歹!都给老子滚蛋!我们只想杀了高俅!”
“我入你木!给老子杀!”
耳中响起的熟悉厢兵头领声音,还有几个夹杂着汴梁,夹杂着西北道口音的叫骂争论之声,让高俅的呼吸猛然急促起来。
那一队厢兵,居然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危,和那些听起来是替天行道的悍匪打起来了?
高俅有想过这些厢兵是赵榛的人马。
可高俅却不认为这些操着西北,操着汴梁口音的大汉会是赵榛派来的人。
因为赵榛手底下,还真就有着西北人和汴梁人。
最可能动手的,往往是最不可能的。
越是聪明的人,越会这么想。
高俅心机深刻,只不过是小觑了赵榛才导致的一步错步步错。
若是高俅从一开始就没有小觑赵榛,在御街之上就认了怂,处置了高衙内,没准在梁师成和赵佶的和稀泥之下,他高俅不至于落到眼下这般的下场。
眼下的高俅正是一个最为谨慎的时候,所以他直接摒弃了赵榛派这些人来杀他的可能性。
反而觉得,自己是命不好,所以碰上了这么一帮急着想要投名状,盯上了自己的山匪草寇。
“他娘的,把老夫当软柿子了嘛?”
既然这些厢兵在为了自己的小命奔波,厮杀,那么他们应该不会是来杀自己的。
高俅顿时一把扯出了废老大劲才放进去的破布,提上裤子抽出自己身边的宝剑从马车上冲了出去。
“壮士们莫慌!老夫也来祝你们一臂之力!”
那块破布留着也碍眼,高俅顺手就将那块破布丢入了一旁几个火把所点燃的篝火堆中。
“杀!”
厢兵头领看着高俅爆发出来的血勇,两眼一亮。
不管是权臣还是奸臣,不管是太监还是文人。
面对死亡之时,可以爆发出反抗之心,有着血勇的人,就是壮勇之士!
很容易就能成为生死之交。
“好个高大人!接刀!别使剑了,剑这玩意单挑还行,厮杀不中!”
随手抛出一柄长刀给高俅,高俅眼疾手快,腿更快。
本就是大宋蹴鞠之王,虽然高俅擅长白打,可这也不代表他不会踢球射门。
高俅自然是不会去拿自己并不擅长的刀作为武器的。
毕竟剑法为了自己的格调,高俅练过。
可是刀法,高俅却是没有练过!
一个临空抽射,高俅一脚踢在长刀刀柄末端。
长刀带着一道凌厉的直线,直接捅穿了蒙着面的韩世忠身边一个信王府悍卒。
“我屮艸芔茻?高俅这老倌这么强?”
目睹了这一幕,韩世忠双目圆瞪,满是不敢置信。
高俅这老倌不是个踢花球的么?怎么还能玩出这么离谱的招数来?
前来截杀高俅的信王府人马不过十人。
在韩世忠和赵榛看来,十个禁军悍卒面对一队七八个的押送厢兵,简直就是大人打小孩一般简单。
可韩世忠和赵榛却都没想到,押送高俅的厢兵并不是寻常的苦哈哈,反而是曾经占山为王,只是迫于天时只能混入灾民当中求活的山匪。
两方一对上,顿时就是针尖对麦芒,打了个平分秋色。
哪怕是韩世忠和林冲二人武艺非凡,可是面对手中那并不是最为拿手武器的家伙事,他们也无法速杀面前厢兵。
毕竟厢兵哪怕再菜,押送犯人的厢兵武器装备还是齐全的。
而林冲等信王府人马却还需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免得身份暴露。
更别提赵榛有言在先,能伤则伤,需要留活口回汴梁报信。
有着束缚的情况下,毫无意义对于两方人马而言就是一增一减。
在这一增一减的状态之下,场面上虽然打的热烈,却没有出现减员的画面。
可当高俅这神来一脚之后,韩世忠的脸上就挂不住了。
先不提韩世忠本身就辜负了赵榛的期望好几次,掉了好几次链子。
就说眼下赵榛都已经为民做主成就贤王的美名了却还依旧信任自己,托付给了他重任。
就足够让韩世忠为之效死力了。
眼下眼瞅着又要掉链子,韩世忠当即就忍不住了。
不行,不能放水了。
哪怕这些人是大宋的士卒,也不能留手了。
一脚踹向地上插着的一杆长枪,鞋尖一挑,长枪就落入了韩世忠手中。
扎!
刺!
捅!
最基础的枪法在韩世忠的手中点出,却让他手中的长枪如同有了灵魂一般。
婉若游龙!
一看韩世忠不演了。
林冲也是有样学样,一脚挑起了地上一杆被厢兵丢在地上的长枪,长枪入手,宛若灵蛇一般,在高俅的眼中绽放出了点点莲花。
翩若惊鸿!
“杀!”
韩世忠和林冲各自猛喝一声,而一旁的高俅看到这一幕,嘴角却疯狂的抽搐了起来,手脚并用的朝着一旁的火堆跑去。
“不能烧啊!不能烧啊!”
一个念头,在高俅的心中疯狂升起。
那信王爷骗了天下人!
来杀他的,是信王的人!
翩若惊鸿之人,是林冲,就是他高俅一手压制的一个禁军教头。
他高俅很清楚那人的枪法,因为他府内的管事陆谦,就是使的同样枪法。
林冲的名字,还是他高俅亲自从禁军名录中划去的!
后来的高俅才知道,林冲被信王选走了。
当时的高俅还觉得颇为不喜,觉得那个信王不把他当回事。
这也是让高俅对赵榛先天上有着敌意的原因之一。
而那婉若游龙之人,光看身形高俅还不一定能知道,可当那人和林冲一同出现之后,高俅就明白了那人的身份。
韩世忠!
错了!
都错了!
眼下林冲和韩世忠放开了手脚大杀四方。
只要不留活口,他们就不会知道是谁杀了自己!
看着不远处那杆迎风飘荡的替天行道大旗,高俅心头更是抽搐了起来。
那杆大旗只要留在此地,祸水就将被引去山东。
因为高俅压下过一个消息。
那个消息的内容差不多就是在山东的水泊梁山,有着一股子水匪,号称替天行道!
顾不住手上的灼烧痛楚,高俅扒拉着火堆,从中抽出了一片残存的布匹。
看着布匹上早已被烧得模糊不清的绝字,高俅猛然仰天长啸。
“错了!哈哈哈哈哈!”
“老夫错了!天下人错了!”
“窃国之贼来了!”
“哈哈哈哈哈!”
亲手毁掉了自己的证据的高俅此时已经陷入了疯魔。
要知道,如果高俅坚持下来他的想法,那么哪怕那些厢兵不是杀他的人,他即便是死了,仵作也能找到他体内直指信王的证据。
可因为那么一动摇,为了那么一抹生的希望,高俅亲手焚烧了证据!
“嗡!嗡!嗡!”
一杆长枪,划破了空气,贯穿了一个厢兵咽喉。
看着不远处哭嚎着的高俅,韩世忠嘴角抽搐。
不行,这个疯子天知道还会说些什么话出来?
扫了一眼一旁状如疯虎,厮杀的浑身鲜血淋淋的林冲,韩世忠咆哮道:“杀了高俅!上梁山!当好汉!”
这是韩世忠和林冲早就做好的约定,由和高俅有着血海深仇的林冲去处决高俅。
林冲自然知道韩世忠的意思,两个眼神交错之间,林冲仰天咆哮道:“只杀高俅!挡我者死!”
一杆长枪,在林冲手中就仿佛化作了一头择人而噬的巨蟒一般,触之即伤,碰之即残。
“刺啦!”
一声利刃入肉之声响起,长枪,已然贯穿了高俅的脖颈。
“老夫后悔……没把陆谦带在身边……不然林冲你……杀不了……我……”
断断续续的低吟,夹杂着血水,从高俅的口中吐出。
林冲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旁的韩世忠的一声咆哮。
“官兵来了!兄弟们撤!”
“哈哈哈哈哈!”
听到了这话,林冲也知道自己不能墨迹下去了。
毕竟这些鄢陵的官兵,可是林冲他们去通知的。
要不是一开始的放水导致战斗时长变得长了一些,此时的信王府兵就不会落到这个要和官兵碰头的尴尬局面。
时间不多了!
抽出腰刀,一刀割下了高俅的脑袋,林冲也咆哮道:“兄弟们,补刀!风紧!扯呼!”
补刀令,是赵榛跟他们约好的暗号。
撤离之前补刀,补刀而不中要害,让那些厢兵以为是强人撤得太快所以没顾得上他们死没死透。
从而将事情彻底做实。
一个个信王府兵们迅速的在最近的敌人身上补刀,补完就撤。
唯一一具被高俅杀死的信王府兵尸体,也被拖上了马。
“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