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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打了朕的脸?(第一更)

    赵宁大致看了一眼,足足有近百只羊,京畿路一只羊都卖到了90贯,家里殷实的人也吃不起,除非是大富豪。

    这百只羊,卖到东京,可以卖九千贯有余了。

    一艘穿行在大运河之间的大船是一千贯的售价,万贯就是富豪的准入门槛,家产只要超过一万贯,你就是富豪了。

    想想,某个21世纪的富二代说自己有一艘私人游艇,这比有跑车还高一个级别。

    再想想,某个21世纪的大佬说自己有10艘远洋运输船,做国际贸易。

    一个县城市面流通的货币,差不多也就五千贯。

    如此再来看看这九千贯的买卖,到底是什么级别了。

    这还只是羊的买卖,这只商队还有其他各种货品。

    做这种买卖的人,非富即贵。

    那个枯瘦男子其实很紧张,全身都被汗水浸湿,绝不是仅仅因为天气热,而是担心赵宁这伙人把他们的货给截了。

    赵宁刚才说出钱买,只是试探。

    他得知已经被人预定了,心中就大致知晓了,这是一条产业链。

    有专门的人在北边买羊,然后雇佣实力强悍的人押送南下。

    是谁预定了这些羊?

    有可能是卖给河北各州府的有钱人,也有可能是南下卖到东京。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是黄河在河北西路的一条分支,河北西路不少货品都会到那里的渡口去上船。

    赵宁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在下就好奇,随口问问。”

    赵宁也没有继续强迫他们。

    把他们的货截下来这种事更不可能去做。

    试想想,皇帝拦路抢劫商人,这事传出去,好不容易刷起来的民望,还要不要?

    建立好的名声是很难的,想要毁灭它,就很简单了。

    再说了,这些也都是大宋的子民,他们当中许多人只是运货的而已,风餐露宿,冒着生命危险押送,只赚点辛苦钱养家糊口,背后都是家庭。

    成年人的生活,就没有容易的。

    “打扰了!”

    见赵宁带着人离去,那枯瘦男子才松了一口气,大家继续赶路。

    荆超说道:“官人,这些人有这么多羊,可能是在北边走私的。”

    “我知道。”

    荆超有些意外,他继续说道:“官人既然知道,为何不拦下?”

    “万一不是从北边走私进来的呢?”

    荆超还想说点什么,但被这句堵死了。

    万一不是走私的,还把别人的货给抢了,这事传开了,怕就是轰动天下的大事。

    皇帝老子微服私访,把百姓的货给截了,这样的皇帝,作为普通百姓,怎么看?

    赵佶都不敢明目张胆在路上抢劫吧?

    赵宁又说道:“即便是走私,拦截下来,便可以阻断走私?”

    荆超说道:“官人明鉴,是我糊涂了。”

    历史上的大宋对走私也是有严刑峻法的,例如《嘉佑编敕》里有这样的规定:一将铜钱出中国界者,河北、陕西、河东不满一百文杖一百,一百文徒一年,每一百文加一等,只徒三年,决讫刺配远恶州军牢城。一贯以上,为首者处死,从者讫刺配远恶州军牢城。

    一贯以上,为首者就是死罪,从犯全部发配戍边。

    足见大宋时期,铜钱外流之严峻,才让宋廷颁布严刑峻法。

    可饶是如此,依然有无数人在边关做走私买卖。

    为什么?

    因为很难查。

    古代又没有商品条形码,更没有完整的供应链体系,无法追踪商品,甚至商品摆在你面前了,你怎么确定它就是走私过来的?

    难道每只羊身上还有“大宋”“大辽”等字样?

    或者说汉语的羊就是大宋羊?不会说汉语的就是蛮夷羊?

    所以,货币战争贯穿两宋,宋廷一直没法解决。

    后来南宋铜钱被大量吸走,铜资源也越来越匮乏,货币跟不上,只好大量发行纸币,但对纸币发行缺乏深刻认知,导致财政、经济大规模崩溃。

    赵宁回头看了看,说道:“派几个人小心跟上去,不要打草惊蛇,看他们把羊运到何处,必要的时候,单独把那个为首的人抓起来审问。”

    “是!”

    赵宁带着人风尘仆仆往远方的村落赶去。

    前方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一些农民正在田里收割小麦。

    北方农作物周期比南方长,北方小麦从秋天播种,到夏初收割。

    眼下已经五月中旬(农历),已经是盛夏时节,田里不少麦子已经被收割了,剩下的也已经不多。

    五月下旬开始,北方各地就开始张罗收夏税。

    进入庄稼区后,赵宁便让大队伍停下来,找了处空地歇息。

    他自己带着百来人,下了马,朝前面走去。

    看见那些金灿灿的小麦,赵宁心中有一种踏实感。

    民以食为天,在这个物资短缺的时代,这些都是能让人活命的啊!

    他不停东张西望,忽然蹲下来,摘了一只小麦枝,对小麦仔细观察,有些小麦结出来的麦粒很少,即便有,也很干瘪。

    显然,是缺乏施肥。

    民生凋零,恐怕连粪便都大大减少。

    赵宁站起来,有些忧心地看着周围。

    还有些田是空着的,显然是在休息。

    他忽然想起陈旉(fu)来,若是能将陈旉的那一套理论快速执行到河北,会不会使河北农业加速恢复?

    而且若是能在河北建立大规模的监镇官,让新农政落到村子里,以强大的动员力来动员农业生产,规划肥料,会不会增加粮食生产?

    赵宁皱起眉头来。

    不出来亲眼看看,还真无法想象现在河北、河东到底有多艰难。

    北线又随时剑拔弩张,朝廷内部斗争激烈,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

    赵宁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看见前方田里有人。

    赵宁停下来,问田里一个年轻小伙子:“这位小哥,看你家麦子收割得不错。”

    那小伙子连忙说道:“官人说笑了,许多麦子都没结粒。”

    那小伙子晒得黝黑,看起来老实巴结,甚至有些害怕赵宁。

    赵宁问道:“够吃吗?”

    小伙子打量了几眼赵宁,说道:“能不饿死就不错了。”

    赵宁笑道:“好在朝廷免了好几年的税,应该能吃饱了吧?”

    赵宁可是记得,他把河北、河东的农税、人头税、和买、和籴、头子钱都免了十年。

    他这话刚问出口,一个女孩忽然飞快跑了过来,冲着田里的小伙子大声喊道:“哥!王麻子来了!”

    那小伙子连忙将镰刀扔在背篓,然后背上背篓就准备跑,那女孩也冲到田里,跟着自己的兄长跑起来,跑得飞快。

    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已经跑了过来,朝他们冲去。

    可能是那个小伙子实在过于瘦弱,还背着一筐麦子,很快就被后面的人追上。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一把将小伙子扑倒,然后将他的脑袋摁压在田里,吼道:“跑!再跑啊!王老大来了,你们还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