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慕念晚吓得面色苍白,快速上前扶住慕老。
“药,你的药了?”慕念晚胡乱的在老爷子身上摸着,却没能找到他随身携带的药,一双眼都急红了。
“吴伯,吴伯……”
“晚晚,爷爷没事,没事。别怕,没事了。”
老爷子见她被吓着了,一扫刚才那痛苦的神色,满目的愧疚,疼惜的抚着她挽着自己的手,“爷爷没事,你看。”
慕念晚红着眼看着半点不见刚才痛苦神色的老爷子,瞬间就明白了。
瞪着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最后反倒是逼出了那一直隐忍的泪水。
那点恐惧,像是丝线一般还缠绕在心底久久不能散去。
她跪趴在慕鸿涛的怀里,突然放声大哭。
慕鸿涛没想到刚才自己假意不舒服想要留下她的举动会让她情绪这般失控。
后悔又自责,温柔而布满褶皱的大掌轻抚着她的头,“晚晚,是爷爷不好,爷爷不该吓着我家晚晚。不哭了,不哭了啊……爷爷给你道歉好不好?”
她的心底一直有道旁人触碰不得的墙。
而今天,贺东辰的出现俨然是凿破了那道墙,多年的怨恨和恐惧一昔之间被放出,爷爷又突然假装犯病,心底那些害怕和委屈瞬间成倍的增长,让一向自控的她再也控制不住。
贺东辰看着那趴在那的女孩,小小的,目光有些恍惚,像是看到了还年幼的她,小小的一个跪在那,不哭不闹,眼神里却再没有了光亮。
心像是突然被人砸出了一个大洞,有冷风飕飕的吹了进来,冰寒刺骨。
他无言的起身,缓缓步出屋外。
慕念晚也就那一会情绪失控。
贺东辰的出现让她想到那一直埋藏于内心的绝望和恐惧,而爷爷的假装又恰好加深了这份绝望和恐惧,才导致她的失控。
但也就那么一会。
在老爷子暖声的安抚下她渐渐平静下来。
抬头,抹去眼角的泪珠,手用力的抓紧老爷子,“爷爷,你以后不准再这么吓我了。”
当初,人不怕失去,最怕的是得到后再失去。
“好好好。是爷爷不对,爷爷不该吓着我们晚晚,爷爷给晚晚道歉,不哭了,不哭了。”
“再这么吓我,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慕念晚抽咽着嗔道。
老爷子抚着她的头,哈哈的笑了声,“我们家晚晚怎么会舍得不理爷爷了。”
“好了,不哭了,快起来。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小心被笑话啊。”
说着揉了揉她的发,一如小时候她每次不舒服时。
大掌依旧温厚,只是上面布满太多时间的痕迹。
慕念晚清楚,人都会有离开的一天,没有谁可以一辈子陪在另一个人的身边。
可明白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去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慕老爷子看着逐渐冷静下来的她,伸手替她拭去眼角未干的泪痕,笑着打趣:“哭得跟小花猫一样。”
从她父母出事后,慕鸿涛就再没见她流过一滴眼泪。
这个孩子有时候坚强的让人心疼。
时隔多年,他也以为有些事情她也该放下,可眼下……
“老爷,贺先生还在外头站着了。”吴伯从外面进来,看了眼冷静下来的慕念晚低声开口。
刚被老爷子逗得有那么几分笑意的脸再度沉了下来。
但在老爷子跟前多少也克制了。
慕鸿涛抚着她的发,软软的开口,“晚晚,你帮我去送送你贺叔叔吧。”
慕念晚猝然抬头,目露不解。
爷爷好像有意想让她跟贺东辰有多亲近。
可是,为什么?
“到底来者是客。人家还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又带了不少礼物,我也让吴伯挑了盒大红袍,你帮我拿去给你贺叔叔。”
闻言,吴伯立刻去拿了茶叶过来。
“爷爷想要什么,晚晚给爷爷买。”
慕老爷子闻言哈哈一笑,“我知道,我们家晚晚最有孝心了。”顿了顿,见她没动静,老爷子忽而轻叹一声,“看样子我们家晚晚是想让爷爷多运动一下啊。”
说着起身就要去拿吴伯手里的大红袍,却在半路被一只纤细的手抢先一步。
“我去吧。”
刚才那一下,或许有故意的成分,但慕念晚多少也了解其实也不全是故意。
现在天气转念,爷爷的身体又不好,她自然不会让他再去外面吹那冷风。
拿过吴伯手里的大红袍,起身就朝门外走去。
“晚晚,不能让人觉得爷爷没教好我家晚晚啊。”
慕念晚拿着东西的手猝然用了几分力道。
看着慕念晚出了大门,吴伯这才看向老爷子,低声开口,“老爷,为什么您……”
吴伯欲言又止,当年的那件事,不曾放下的又何止是大小姐一人。
慕鸿涛双手杵着拐杖,手指摩挲着龙头,沉沉叹息一声,“老吴啊,我没多少个日头了。我走了,那孩子就真的什么亲人都没有了。”
……
屋内,慕念晚看着站在车外抽烟的中年男人。
看不出真实的年纪,时光并未过多的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一张脸依旧英俊儒雅,气质沉稳内敛。
站在那,手中夹着香烟,时不时吸上一口,透着一丝温和之下的烦躁和复杂。
听到脚步声,他豁然抬头。
对上女孩红肿却平静下来的目光,夹着烟头的手指似乎蜷缩了下。
“晚晚。”
他看着女孩,低声唤了声。
慕念晚蹙了蹙眉,爷爷让她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她又怎么会不明白,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贺先生,这是爷爷给你的。”
贺东辰看了眼那装盒精致的礼品,将烟蒂捻灭在指尖,方才伸手接过。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沉默的女孩,那眼神深沉又锐利。须臾,淡淡的开口,“今天过节,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霍先生不来?”
慕念晚抬眸看他一眼,按捺住想要转身的冲动。
“他忙,晚点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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