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臣就是韩世忠......”
韩世忠回答的时候那叫一个心虚啊!心里一个劲儿的在琢磨:我干了什么啦?这个官家好像知道我啊......他之前可是提举皇城司啊!皇城司的重要职责是“探查军中情状,预防阴谋扰乱”啊!他怎么会知道我这样的芝麻官?
赵楷端详着韩世忠,非常失望!
韩世忠不是和岳飞齐名的大将吗?怎么也和梁方平这个奸佞一起吃喝玩乐,还喝得醉醺醺的夹个大活人扔着玩......而且他现在可在前线啊!金贼随时要打过来,喝成这样怎么御敌?
赵楷哼了一声,大步走向大帐之中的主位。
梁方平还有帐中诸将都已经站起身,闪在两边瑟瑟发抖了,陪酒的官伎也都溜了。
看见赵楷大马金刀的坐下,梁方平、王渊只好领着诸将上去行礼请安。
赵楷挥挥手,道:“都退下吧......何太尉,你和梁方平一起去,让他把兵权交给你!”
梁方平听了这话,心里那是哇凉哇凉的。他的兵权没有了不要紧,他本来就不是武将,官家对他有了很不好的看法才要完蛋啊!
可他也没办法,他一领兵的主帅,在大敌当前的时候和底下的将领们在前线喝花酒,而且也不好好布防......但凡遇上个不昏的君,都得完蛋啊!
“臣......领旨!”
“老臣领旨!”
无计可施的梁方平只好和何灌双双行了一礼,就准备和诸将一起离开。
可赵楷这个时候又来一句:“韩世忠留下!”
韩世忠可不能走!现在岳飞还没找到,高宠、牛皋、陆文龙、杨再兴这些人也一个没出现。
而且赵楷身边也没什么靠谱的名将,何灌、黄无忌、向克这些都没听说过,刘锜好像有这么一号人物,但是印象并不深刻。
在往三山浮桥来的路上,赵楷也问过何灌、黄无忌、向克、刘锜等人了。
其中何灌、黄无忌、向克都主张一把火烧了浮桥,然后专守南岸。而刘锜则认为烧浮桥示弱于敌,不利于接下去虚张声势——大宋真要有80万禁军,怎么可能一把火烧了浮桥?但凡有20万禁军也不会这么干啊!
所以浮桥一烧,金贼就知道你没实力了!
可赵楷再问刘锜有什么在北岸破敌的妙法,他也说不上来,只说要看过地形,并且了解梁方平部的情况再说。
似乎也不像有妙计的样子......看来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大名也是有原因的。
而第一个出现在赵楷跟前的“历史名将”,就是眼前这位韩世忠了!
哪怕这个韩世忠看上去不大牛逼,但是赵楷身为一个穿越客,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历史了!
看到其他的将领都走了,只剩下浑身酒气的韩世忠,赵楷皱了皱眉,“韩世忠,你先去醒醒酒......朕待会儿要问你破敌之策!你一定要好好回答!”
什么?
破敌之策?问我?韩世忠都懵了,我不过是个骑兵统领,官阶也是很渺小的武节郎,我怎么可能知道破敌之策?
想到这里,韩世忠赶忙摆着手,哭笑不得地道:“陛下,洒家一介武夫,只会厮杀,不懂什么计策。陛下要用计策,可以,可以问梁节帅,问王统制,他们才是大将啊!不行的话,还有朝中的大臣可以问......”
赵楷打量着模样粗鄙,一身酒气的韩世忠,笑道:“韩世忠,朕知道你一定有破敌之策的!你说没有,是因为你从没想过要在三山浮桥一带破敌!但是朕现在亲率一万三千精锐步骑而来,加上此间的七千人,总共有两万大军,又依托险要。即便不能击破金贼大军,破了他们的先锋,重挫其锐气总行吧?你再好好想想......这是你的机遇啊!”
“这个......”韩世忠虽然一身酒气,但是他的酒量极好,喝这点酒根本不会醉,所以他的头脑还是很清楚的。
被赵楷怎么一提点,脑海当中居然真的出现了一个破敌之策——他是韩世忠啊!怎么可能一点办法没有?
韩世忠今年36岁,他15岁就披发从军,而且20余年来一直奋战在第一线,作战经验极其丰富,而且战功卓著。只是因为出身卑微,没有后台,所以直到平方腊之役才因为战功实在突出,才得到了官身。
这其实也反应出北宋军队的一个弊端,基层军官晋升太难!在最小的武官从九品承信郎之下,居然还有八阶无品校尉,八阶无品校尉之下,还有禁军上中下三兵和弓箭手(授田民兵)。如果从小兵开始一级级的升,得升十一级才能有个官身......而且宋朝的武夫很容易被问罪降级,像韩世忠这样没背景的,除非是遇了贵人,否则很难爬到高位。
而现在......贵人就在韩世忠跟前!
现在贵人要破敌之策,他韩世忠怎么都得憋一个出来!
“陛下,臣有破敌之策了!”韩世忠哪里舍得去醒酒?官家走了怎么办?上哪儿再去找那么大只的贵人?
“说来听听!”赵楷一下就觉得有戏了!
在两宋相交的乱世中杀出一个中兴功臣的韩世忠,怎么可能浪得虚名?
韩世忠思索着道:“陛下,臣建议伏骑兵于大伾山之阳(山南),伏弩手于天成桥两侧的黄河北岸堤坝之上,伏甲士及弓箭手于居山。然后再以示弱之兵三两千人置于此处大营之中,待金贼先锋兵到,便烧营而走,诱敌上天成桥......各处所伏之兵不必太多,但务求精锐。
臣不才,愿领本部铁骑千余,在大伾山之阳埋伏!”
“好!”赵楷笑了起来,“朕就用卿之计......此计若能成功,朕就让你当一军统制!”
韩世忠闻言大喜,连忙向赵楷道谢。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计策多半能成......因为河北、河东宋军这几个月来的表现实在太怂了。
要不然金贼的东路军也不会势如破竹一般杀到大名府和相州一带,胜仗打到这个地步,头脑发热,骄傲轻敌,一味冒进什么的,根本就是正常反应。
......
大名府,成安县衙。
小小的成安县衙,这个时候已经升起了高高飘扬的大金国的红黑太阳旗帜。和这面已经插遍燕山南北,大漠以南的大金军战旗并列的,还有一面白色的大将牙旗和一面刺着女真大字的认旗。认旗上的女真大字如果翻译一下,大义就是南京路都统的意思。
这个南京路都统,名义上是大金国的南京路,也就是原来的辽国南京道一带的一把手。
不过现在担任这个职位的完颜阇母,实际上却是攻伐大宋的金东路军名义上的统帅......也就是说,名义上的南京路一把手,现在当了名义上的金兵东路军的统帅!
而金兵东路军实际上的统帅,则是南京路监军,人称“二太子”的完颜斡离不(完颜宗望)。
之所以会有这种奇怪的安排,是因为这个“二太子”完颜斡离不乃是完颜阿骨打的次子,是阿骨打一系中的二把手,地位仅次于担任国论勃极烈的“大太子”完颜斡本。而阿骨打一系在如今的完颜家各系之中是实力最大的,大金皇帝完颜吴乞买本想让二太子完颜宗望当南京路一把手的。但是完颜宗望却把自己的十一叔,也就是阿骨打、吴乞买等人的弟弟,和他关系亲密完颜阇母推出来当了名义上的头头,而他自己则掌握实权。
现在完颜阇母和完颜宗望这对叔侄子都不在成安县城内,两人都是一身白色的皮袍子,站在成安县城南面的一处高地上。举目南望,看着一队队的同样身披白色广袖皮袍,头戴皮帽子的金兵,或步行,或骑马,从成安县城穿城而过,然后通过一座架在漳河上的木桥,向南进军。
这些白衣金兵的人数实在太多,长长的队伍仿佛从大地的北方尽头,一直延伸到了南方的天边。
两人身边还围着一群亲兵和幕僚,不时还有传骑经过,大声回报。宗望的契丹人、汉人、渤海人幕僚们,就在本子上记录,在木图上写写画画,将及时的情报进行标注和记录。
现在被送到完颜宗望和完颜阇母这边的军报,大多是担任正先锋的完颜宗弼,也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完颜兀术转送来的副先锋郭药师的捷报。
金兀术和那个三姓家奴郭药师,现在分别担任金东路军的正、副先锋,行进在东路军主力的前方。其中金兀术领了一个万户,实数约莫是六七千正兵外加两倍于正兵的阿里喜辅兵,总兵力约有两万。
而郭药师的牌面就小太多了,仅有两千常胜军骑兵和两千充辅兵的南京路汉儿军,总兵力不过四千,还被金兀术顶在最前面,当了探路的炮灰。
不过自南京路南下以来,郭药师的四千人那叫一战无不胜!一路势如破竹,根本不劳完颜兀术出手......金兀术这个正先锋几乎成了郭药师的“报捷官”了,只管把好消息往完颜宗望这里送就是了。
但是这回送来的消息似乎是个例外,不是好消息,也不是坏消息,而是一个大消息,就听一名完颜宗望的幕僚大声喊道:“二太子,宋国的官家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