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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3章:成王败寇

    算准了朝廷在无奈之下,一定会下达文书,让他去山东平定暴乱。

    更算准了,他对山东虎视眈眈,也一定会利用此次机会率兵进入山东。

    而当地氏族,更因他从前为了根除氏族弊患,取得皇上的信任,顺理成章地掌控山东,大肆烧毁氏族世世代代传承的法典、经史等典籍一事,对他恨之入骨,为了报复他,不惜以身作饵,诱他进了山东。

    东宁王一口老血当场喷出,大喊一声:“想必当年,武穆王平定了山东叛乱,皇上恐氏族死灰复燃,命我协治山东,清除氏族弊患这一事,也与武穆王有关吧!”

    协治山东有利有弊。

    一方面可以趁机在山东安插布署自己的人脉,将山东的资源掌控在他手中,以图来日可以顺理成章地掌控山东,所以他上了武穆王的当。

    另一方面,皇上令他协治山东,并非出于对他的信任,而是武穆王平定山东,朝廷声望大增,正是清除氏族弊患的最佳时期,为免皇上猜忌,也是为了获得皇上的信任,他不得不自损名声,尽快助朝廷根除氏族弊患。

    若他真能掌控山东,进击京兆,损点名声也不算什么。

    可若这一切,是武穆王一早就算计好的呢?

    东宁王怒吼一声:“真是好一出关门打狗的戏码啊……”

    敢情这吃力不讨好,又得罪人的活儿,全让他做了,却是为殷怀玺做了嫁衣,好处全让殷怀玺得了去。

    如今,山东氏族被他几通搅和下来,已经然七零八落,不成气侯,山东历年来的弊患,彻底根除了。

    氏族归心,但归的是殷怀玺。

    如今殷怀玺助氏族剿了他,氏族还不得对他越发感恩戴德?!

    他活了大半辈子,竟让一个毛头小子给耍得团团乱转?!

    想想都觉得荒唐。

    叶渊寒木着脸:“东宁王趁梁贼谋逆,内乱之际,谎称山东起义暴乱,伪造朝廷平定暴乱的文书,打着平定暴乱的名义,私入山东,进入山东之后,打着平定暴乱的名义,伤民敛财,囤粮积物,搜刮民财,无诏北上,其谋逆之心,乃天下有共睹之,乱臣贼子,人人得尔诛之。”

    东宁王一听这话,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成王败寇,武穆王还真是好手段呐,本王佩服,佩服……”

    战事彻底平定,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住在襄平别苑的骊阳公主,在武穆王活捉梁王父子后,就已经悄悄返回了京兆。

    时至十一月。

    襄平城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京兆传出武穆王要改朝另立,登基称帝的消息。

    虞幼窈坐在妆梳台前,怔愣地望着镜中的自己,想到最后一次见殷怀玺,是去年六月。

    那时,北狄正忙着推选汗王,统一草原部族,殷怀玺时不时带兵袭击北狄部族,双方的战事正处于胶着状态。

    她也还在锦州锦园春。

    殷怀玺连夜乘马,入了锦州,没有惊动任何人。

    见到他时,他满身风尘仆仆,坚毅的脸上满是疲惫,站在门口,笑着对她张开了手臂:“我回来了!”

    虞幼窈既惊且喜,乳燕投怀一般,奔进了他的怀里,掂记脚尖,手尖轻轻抚着他眼底的青黑,心疼得直掉眼泪:

    “你回来做什么,把自个儿折腾狠了,成心叫我心疼,是也不是,你怎就那么坏,日日叫我牵肠挂肚也就算了,还要叫我心里难受。”

    气狠了,还抡起拳头,狠捶了几下他的胸口,结果没把他打疼,倒把自己的手给捶疼了,可把她委屈得,埋在他胸口哭得昏天暗地,天塌地陷。

    殷怀玺哄了她许久,也哄不好她,倒把自己折腾得没了脾气,掐着她的小腰,将她按在怀里亲了许久。

    等一切平复下来后,虞幼窈红着脸儿,像个小妻子一样,为他准备药浴、衣裳、膳食。

    当天晚上,她在殷怀玺的臂弯里,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虞幼窈恍惚以为做梦,直到她坐到梳妆台前,发现上面多了一个薄胎妆盒。

    淡绿色的薄胎,薄如蝉翼。

    是一盒眉黛。

    她满怀着惆怅与欢喜,调了眉黛,执起了眉笔,轻描细眉,深色的眉黛如烟似雾一般在眉间化开,却是烟光凝而暮山紫,仿若雨后远处的山岚,凝着淡淡的云烟,暮霭中,山峦呈现一片氤氲的烟紫。

    秀媚无比。

    她给这一盒眉黛取名为“暮山黛”,从此之后,每日以暮山黛描眉,一日不曾落下,她想眉黛有尽时,到那时,殷怀玺是不是就回来了?

    虞幼窈轻叹着,将已经空掉了的薄胎妆盒收好。

    这时,夏桃匆匆走进屋里:“小姐,殿下派人来接您上京了。”

    虞幼窈彻底愣住。

    她有想过,有朝一日,殷怀玺登临大宝会怎样,可当这一切成真之后,反而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屋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虞幼窈恍惚地抬起头,茫然地喊了一声:“外祖母。”

    谢老太太眼眶不由一红,将外孙女儿搂进怀里:“好孩子,别怕,”她拉着外孙女儿的手,从袖里取了一个信封,郑重地放到她细白的掌心上:“你太外祖父让我拿给你的,也好叫你瞧了,心里也能安稳些。”

    空白的信待,连漆封也没有,仿佛没什么重要,可太外祖父交给她的,必定是紧要的。

    虞幼窈取出书信,轻轻一抖,熟悉的行楷跃于纸上,“矫若惊龙”、“虎卧凰阁”,字字纵横,曲尽其态,笔雄逸恣,静动相加,仔细观之,却是峭拨开张,气脉相通,给人以行云流水,延绵不绝之感。

    是殷怀玺的字。

    虞幼窈逐字看过,神色变得十分复杂,她张了张口,声音晦涩地问:“谢府当初就、就是,”喉咙里一片干涩,一开口,鼻里头的酸意,令她眼眶都红了:“为了殷怀玺的这一承诺,所以才举尽家财,竭尽心力地助殷怀玺平定北境,荡平北狄,平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