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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为之疯狂(求月票)

    虞幼窈倒吸了一口凉气,陡然拔高了声量:“十万人的空额,他们怎么敢!”

    明明安寿堂里烧了地龙,还置了碳笼,比窕玉院还要暖和许多,可她只觉得身子阵阵发凉。

    她听表哥说过,幽州每年发放的军晌,也只有十万人的军晌额。

    可浙江每年光贪的,就有这么多。

    他们怎么敢?

    怎么能?!!

    光是听祖母说了这话,她已经愤怒得不能自已,可想当时在朝上的,又是何等心情?

    虞老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看:“之后,你父亲又问,浙江水师近年来折损数极大,每一年都有数千人牺牲,是否因为军晌不足的原因?”

    这最后一问,就像一个巴掌一样,打了皇上的脸,也打了朝臣们的脸。

    周厉王是怎么死的,满朝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归根咎底,还在军晌二字上。

    “兵部早已经吓破了胆儿,哪儿敢担这责任,当下就拿了浙江水师每年发放的军晌册子,声称每一年的军晌,都是先紧了浙江给的,一个子儿也没少,之后又拿出了浙江水师每年上呈的奏表,发现折损人数,与上报的人数严重不符,分明谎报了折损人数,把折损人数往少了报……”

    要知道,朝廷每一年光是嘉奖浙江水师,都会赏下不少银子和好东西。

    折损人数往少了报,浙江的大小官员,及水师的将领们才有功可赏,有赏可拿。

    这是明晃晃地草菅人命,向朝廷要好处。

    虞幼窈心中胆寒:“宁远伯上奏宋修文的一应罪名之中,有冒杀平民,延请功绩这一条,想来那些少报了的人命,都被充当了倭寇,盗匪,被上奏了朝廷,向朝廷讨了好处吧!”

    第五问的重点就是在这里,任谁一听了“折损人数”四个字儿,都要头皮子一麻,联想到其中关键。

    虞宗正此举,实乃高明。

    他拿了浙江的一应问题,质问朝廷,直接将兵部推到了风头浪尖之上,兵部不想落了贪墨军晌的罪名,只能把责任,往浙江水师身上丢。

    折子上五连问,真正是一个比一个犀利,只差没明着说,宋修文及浙江的官员们吃空晌军额。

    只提了浙江水师,旁的只字未提。

    虞宗正可以全身而退。

    可一旦虞宗正回了京,江南那边怕要掀起惊天骇浪。

    虞幼窈敛下心中的愤怒,问:“朝中大臣都是什么反应?”

    虞老夫人微微一叹:“还能有什么反应?一个个缩着脑袋,哪儿还敢冒头?是嫌周厉王一案杀得不够狠?还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虞幼窈也忍不住道:“海上贸易这其中的巨大利润,还不够贪?收剿倭船,海上盗匪,还不够贪?浙江那是遍地是金黄,处处都能扣出油水来,你说这浙江贪也就贪吧,竟然贪到朝廷,贪到皇上身上来了。”

    这不是自作孽是什么?

    虞老夫人深以为然:“每年问朝廷要军晌,朝廷那都是先紧着浙江给,一个字儿也不敢少,浙江给足了,才给其他地方发军晌,你当为什么北境年年军晌不足?由此处就能瞧出,周厉王之死,就和浙江有牵连。”

    虞幼窈连身子也抖了起来了,是愤怒,是讽刺:“呵,浙江要军晌,朝廷敢不给吗?浙江是赋税重地,且不说海上贸易的巨大利润,便说江南的织造、盐、茶、瓷器、粮食、工艺品等等,这都是朝廷税收的来源,倭寇上岸烧杀抢掠,最受损失的是朝廷,是皇上,他们分明就是有恃无恐,贪得无厌!”

    户部要是有钱,至于不给兵部拨军晌?

    兵部有了足够的军晌,至于年年军晌不足不说,还越给越少?

    但凡幽州的军晌多一点,狄人也不至于吃定了幽州物资缺乏,直接大肆进犯,没有大肆进犯,就没有四年前那一战。

    长兴侯诸人,也就没有机会窃幽州兵权,迫害周厉王一家。

    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表哥要对浙江下手。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江南已经富得流油,还贪朝廷的军晌,损朝廷利益,成为迫害周厉王的帮凶,他们简直是一帮蛀虫,比长兴侯之流还要更可恨。

    不除,难解心头之恨!

    虞老夫人也叹:“是啊,这给出去的军晌,真正用在战事上,兵晌上的,竟然不到三成,剩下的七成,竟全给贪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不光虞幼窈气,她也气。

    她心中的想法和虞幼窈大抵相同,若浙江不贪朝廷军晌,幽州的惨事也不会发生。

    虞幼窈心里难受。

    虞老夫人微微一叹:“浙江那边上贪下效,早已经贪腐成风,宋修文也是可惜了,他是武将,又手握重兵,到了浙江,如果不向浙江靠拢,只怕会落得和周厉王一样的下场,不想死,就只能随波逐流。”

    不投靠浙江,就是死敌。

    从前,周厉王手握三十万兵马,又是皇室宗亲,都干不过北境一干大小官员和豪绅,而江南自古就是富庶之地,地广物博,又有多少人为之疯狂?

    他又如何能干得过这大周的半壁之地?

    虞幼窈心里也觉得讽刺:“朝廷不准官员们结党营私,可朝廷还要分夏党、保皇党、贵妃党,彼此争权夺势,但凡六品以上的官员,哪个不站位?哪个不结党?就算不依附权贵的,也要互相抱团以清流自居,江南如此豪势,早就没将朝廷放在眼里,如宋修文这样的封疆大吏,是别无选择。”

    她突然能明白,为什么表哥说,这样的世道也该到头了。

    宋修文好办,只等虞宗正回了京,将宋修文一应罪状上奏,再呈上证据,钦差大人就该解押宋修文进京了。

    可皇上不傻,吃空晌军额这事,不可能是宋修文一个人能干得出来的,依皇上的性子,涉及了自身利益,他绝不可能轻易放过江南。

    江南那边的事还有得折腾。

    江南折腾坏了,天下大势不稳,离藩王造反还远吗?

    虞幼窈闭了闭眼睛,快则不到三年,慢则三五年,这天下就该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