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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终焉之二

    暗器之最,藏器于身,唐衍本身,就是一件贮藏了无数飞针的恐怖兵器,

    而此刻,从他的体内发出的万千飞针,正如饿虎见食,瘦蚊见血,直刺向那意欲杀兄的唐麟。

    唐麟见此情形,竟是一屁股吓倒在地,他怎么也想不到,直接被腰斩的唐衍居然还能使出定穴百解,他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若是唐衍此时伤重都是伪装出来的,那他岂不是命不久矣。

    飞针穿透唐麟的皮肤刺入他的体内,他顿时便慌了神,面容因恐惧而变得狰狞,顶着万针穿心之痛哭喊着求饶道:

    “阿爹,阿爹!孩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饶了我,你饶了我啊!”

    声嘶力竭。

    唐吟不无悲戚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再有一会儿,他便要死了。

    不想唐衍闻听唐麟之言,竟是心头一动,只这一动,便是让他胸口提着的那股怒气瞬间溃散,他两眼一黑,面朝黄沙,重重地摔了下去。

    定穴百解,轰然溃散。

    十恶不赦,弑父杀兄,可终究,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啊。

    唐麟趴在地上,看到针势消散,也不顾身上插着的大小银针,连滚带爬地冲到傲寒独来,踏雪独往两大汉身后,喊道:

    “统领,快,快替我杀了他们!”

    两大汉身后,竟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袭黑衣,那位,便是唐麟口中的统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赢熙攘,想不到连你这个水云间统领都来了,看来这次,秦王是铁了心要夺走松栊鼎了。”

    虚弱的声音从下传来,唐衍居然又苏醒了过来,生命力之强横,令人倾佩,他虚弱地呼吸着,气息竟是只出不进。

    赢熙攘哪儿能觉不出这种细节,他料定唐衍必是回光返照,立刻示意刀光二客趁机出手。

    那傲寒踏雪两大汉也是心知肚明,瞬间挥刀踢腿而上,却是被一道雷霆剑气挡住攻势,两个人都被震退了数步。

    那两大汉心中惊愕,定睛一看,却是一裸露半身的高瘦少年单膝跪地,以己身挡于唐衍身前。

    那少年双手提一巨剑,剑刃直抵浩瀚黄沙,凌乱的长发随风沙飘动,却是不可见其神态分毫。

    傲寒踏雪二人看着这如钢铁雕塑一般坚毅的神躯,均是心头一凛,良久,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

    他们都是杀人无数的职业杀手,但他们此刻竟都是连一步,都不敢迈开。

    他们心中非常清楚,只要他们此时敢向前一步,那少年便会并不惜拼上一条性命,挥砍出那手中巨剑,

    而他们,水云间外四客之刀光,名震天下暗谍的职业杀手,纵横江湖数十载,双手沾满鲜血无数,此刻,竟是没有一丝把握能够在那燃命一剑之下存活。

    世间最可怕的,并非四象境界之上的高人,  而是那不顾性命也要与你血战到底的热血少年郎。

    “站到我身后来。”

    话是水寒说的,是说给唐吟听的。

    唐吟闻言,也不犹豫,立刻照办。

    他看着水寒伤痕累累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想不到当我唐门危急存亡之际,这萍水相逢的路人少年,竟是要远胜过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兄弟与常年依附听命的帝国庙堂。

    人心如此,岂能不叹。

    “可有何遗言?”

    话还是水寒说的,是说给唐衍听的。

    唐衍闻声,竟是老泪纵横,他纵横江湖数十载,成名之后便以为江湖无情,再没哭过,不想到自己落幕之时,却是因这萍水少年的寥寥五字颓然落泪。

    江湖,有情啊。

    “我有一女,名……”

    话未说完,便再不能说出一个字了。

    一代枭雄,唐门之主,卒。

    “唐洁。”

    水寒接着他未说完的话,说道。

    唐吟为自己的父亲合上了他未瞑目的双眼,叹道:

    “怎得我们唐门,终究是逃不过同族相残的命运啊。”

    巨子动了一下,只是一下,但那刀光二客就是在等这一下,量你视死如归,终究还是到极限了。

    二客刀出腿抬,比较之前,竟是又快了数倍,这一刀一腿,若是命中,定能一击必杀。

    杀手的一贯宗旨便是,杀人,绝不出第二刀,就像他们杀唐衍一样。

    “当啷!”

    又被击退,击退他们的却不是水寒。

    赢熙攘看着眼前挡住刀光二客全力合击的盾牌一般的物件,眼眸顿沉,道:

    “墨守。”

    一人从侧边而出,此人披黑色斗篷,戴宽大斗笠,于风中而立,身后跟着数位装束相似的小弟,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才子榜排名第六的墨家巨子墨攻。

    赢熙攘联想到那剑阁之中传出的“抟音密语”,莫非这墨攻就是藏身于外的暗谍?既是暗谍,这墨家巨子,又是和哪一国在暗中勾结呢?

    “抟音密语”各国暗谍机构皆有,但各国皆不相同,那时匆匆一听,自是分辨不出,只是这一向反秦的墨家若是与某国联手,怕是会对帝国不利。

    赢熙攘暗自思忖,墨攻却道:

    “这少年,我保了,你们要出手,尽管来。”

    说话间却是不看场间任何人,一双眼只盯着水寒手中那把与自己头衔同名的巨剑,神情莫测。

    墨家巨子墨攻,说这话,自有说这话的资本。

    这墨攻虽修为不算出类拔萃,只到五行境界,但他的机关之术,却是墨家百年之冠,能凭这一门手艺力压道家“风流一品”牧尘风,夺得才子榜第六的位次,其术业专攻之精,绝非浪得虚名。

    这机关术,虽名只有机关,实则分为机关和偃甲两大分支。

    所谓机关,顾名思义,不作解释,而这偃甲则是在机关之中以特殊手法注入法力,使机关的战力在法力的加持下获得更进一步的提升。

    由于此种手法乃是由墨家三代巨子墨偃首创,故称偃甲术,当世有云:偃甲,法与器归于一体,大善。

    而这墨攻,便是将这偃甲术发扬光大之人,据说出自他手的偃甲不仅品质一流,战力无匹,更有传言,其可赋偃甲以生命,让甲如人一般在世间行走,

    因此墨门之内存有一只偃甲军队的说法在江湖上流传甚广,这也间接让秦国对于墨家所在的魏国多出了几分忌惮。

    此刻,挡于水寒身前的这面形状如门板的偃甲盾牌,便是墨家偃甲中最为基础,也是历史最久的两大偃甲“墨守成规”中的“墨守”。

    相传两百多年前,这“墨守”还只是单纯的机关之时,祖师爷墨翟便用它救商丘数千百姓免遭赵国铁骑屠戮。

    如今两百多年过去,机关成偃甲,其护卫之能,更是提升了不知多少个档次,光凭傲寒之刀与踏雪之腿又如何可以破的了呢?

    赢熙攘,觉得有些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