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霜深吸一气,却并无太多惊讶。
“仿佛是在神使意料之中?”零好奇道。
“嗯。”
这回轮到零有些不习惯似的,“神使仿佛变了,没有从前天真可爱了呢。”
拒霜不由嗤笑“哦?我的变化难道不在天生神明的计算之中么?”拒霜便说便迈出前进的步伐。
零沉默了片刻,“自然,一切都在神明的掌握中。”
“话说零啊,我一直好奇一件事。你是天生神明吗?”
“我...不是。”
“原来如此,看来零也是棋子呢。”拒霜满不在意的语气,却让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感受到零的离开,拒霜面色更沉。
一直以来,拒霜都认为木霜霜的世界只是一个梦,但她若不是一个梦呢?
自从上两次,木霜霜说过“救救他。”、“看清楚”之类的奇怪话之后,拒霜就常常思考这一点。如果只是自己的一个梦,那木霜霜不应该有独立的意识来对拒霜说这些。
就仿佛是木霜霜知道这个世界是她的一个梦一般。
拒霜之前想法是困住木霜霜的牢笼是她的一国公主的身份上,但如今发现即使不是公主,仍是没有得到木霜霜想要的自由。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误,哪里才是真正的转机?
——
自六公主逝后,已有一年半的时间。
又一年春来,幽齐隐三国已无上次三国盛会时的表面和睦,三国边界之处已频发争端,渐势如水火。
不少民间势力趁乱而起,挣得不少财与权。
其中属“凌霜公子”风头最盛,乃是一众后起之秀中的翘楚。
听闻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善为他人解惑。
而重要的是三国情报他都了如指掌,就如拜月蜘蛛之网一般,囊尽大陆上如星辰般的情报。
如此人物,自然引起风和光侧目。
他辗转多个渠道,终于在今日得与传闻中的凌霜公子牵上线。
夜半三更时,山坡桃岭青玉案。
风和光已在约定地等了一刻钟,月色甚好,他一副自在饮茶的模样。
风吹桃树花千落,树林影影绰绰,他的暗卫埋伏在其中。
今日见面,若凌霜公子不能为他所用,只怕是不能走出这片桃林了。
月破云而出,温柔的光撒在这百里的桃林,林中传来脚步与铃音之声。
脚步轻盈,铃音清脆。
恰一阵风起,风和光抬眸望去,桃花纷飞中走出一黑衣兜帽之人,兜帽将来人的容颜遮去大半,只余下无表情的唇。
风和光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由远至近,莫名熟悉之觉涌上脑海。
“凌霜公子你迟到了。”风和光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
“我都等了你一年半的时间了,你等我一刻钟都不愿吗?”凌霜公子将兜帽脱下,露出一张净白如月的脸庞。
“木霜霜,是你?”风和光墨色深潭般的眼眸划过一抹喜悦亮色,就如彗星划过夜空又极快陨落。
“和光太子,我成为有价值的人了,你需要我帮忙了吗?”拒霜的脸庞相比从前似乎瘦了些,她那双眼眸也变得更加坚毅,直直地看着他。
风和光没有回答,一时怔愣地看着眼前之人,却蓦然发现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浅红色的深痕。
他放下杯盏,走到她身旁,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而拒霜却后退两步,避开了他。
风和光注意到自己失礼,收回手,“你......这是什么?”却仍盯住那道疤痕,眸中闪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暴戾。
“这不劳太子殿下担忧。”拒霜径直走向案前正欲坐下,却被身后之人强力拉回。
拒霜脚步虚浮,堪堪站稳,正抬眸与风和光说道,却瞧见他双目写满愤怒。
“木霜霜,那疤痕怎么弄的?”
“仇家。”拒霜轻言,不去看风和光灼灼的目光。
风和光剑眉紧蹙,抬眸示意不远处的苍山,苍山了然,看来他的主子想要追究到底。
“凌霜公子畅游天地,没想到还会遭人暗害?”风和光轻笑,松开了拒霜,回到座位。
“是啊,凌霜无能,太子殿下可愿庇护呢?”拒霜坐在风和光对面,清清浅浅看着他,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自从深夜一别,她就再也不曾见到他了,虽说在梦里不过是现实中须臾罢了。但拒霜明白,他的心里并没有自己的分量。
为了成为他心中有价值的人,她将前世发生的大小事都仔细回忆,这是她的优势。
但如何打响名气,让风和光主动找上自己,还是相当不易。
这一年半来,她旅居于世,终于她成为了“凌霜公子”,贩卖三国的情报,行走在刀尖上。
拒霜多次死里逃生,最险的一次,那把利刃离她的脖颈仅仅一寸。
刀锋划过,血如泉涌。
但这些她都不觉得苦,她真正介意的只是风和光竟一次都不曾再来看她。
师傅,你真是无情。
拒霜收起心绪,看向眼前自己深爱着的陌生人,静待他的回答。
静寂深夜,花落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
“走吧,跟我回隐国。”
拒霜莞尔一笑,应了句是。
——
清明节气方过,白行知的铁骑已然踏破了幽国的城门。
未几日,幽国破。
局势骤然打破,如今已不是三国鼎立,唯剩隐齐两国角力。
幽齐之战方止,白行知本着一鼓作气之势,又发起了对隐国之战。
战事激烈,双方势如水火,恍然竟已到七月流火之时。
风和光御驾亲征,木霜霜则随行在侧。
行军五日,在隐齐交界处安营扎寨。按照梦里的回忆,风和光仅凭十日便大破齐国。
虽说不知会不会因为拒霜的介入而有偏差,但经与他数月共处,他隐藏的实力却是足以赢得战争的胜利的,拒霜坚信最后一定是他赢得了天下。
拒霜心中烦闷,走出了军帐,百无聊赖向着草原走去。
她寻得一块青石,盘膝小坐,便看着远方青黄不接发呆。
与风和光同行的这些日子以来,他虽一直带着她在身边,却从不问她意见,仿若她是个摆设一样。
或许仍然不信任吧,但只要这样看着他,就足够了。
甘为他故,何惜为草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