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霜自是知道礼数的,她从离迁手中接过白玉茶壶,颇为恭敬地为露华胧斟茶一杯,仔细地端至她面前。
然却在她抽袖离去之时,茶水却忽然倾倒,露华胧的襦裙顿时沾湿不少。
拒霜暗骂自己笨拙,赶忙言,
“华胧上神,十分抱歉,晚辈手拙,我带您去屋内清理一下罢!”
露华胧并不怪罪的模样,只是婉约一笑,
“无碍无碍,离迁的府邸我也是熟识的,我自己去内院更换一下便是了。”
听她一言,拒霜忽心头一滞,没想到这个华胧上神与师傅关系匪浅,连他的内院都曾去过。
墨离迁淡淡瞥了拒霜一眼,缓缓开口,
“华胧,内院与之前不同。正好我有一物赠与你,我带你去罢。”
说罢,两人双双向庭院后走去,背影旖旎,莫名美好。
拒霜心中十分悔恨,虽然师傅与华胧上神并未怪罪,但自己明明放置得很好,但那杯茶却莫名其妙地倾倒了。
未过一会,两人归来,便坐下畅谈起来。
“华胧,相别三百载,一切可好?”
“人世间趣事甚多,虽不如九天知交俱在,但亦有可称道之处。”她温声细语,含笑缓缓道来那些人间趣事。
拒霜却未仔细听,毕竟梦中曾经历许多,之后又听木禾讲述过,也便没那么感兴趣。
她一边饮茶,一边偷看着墨离迁与露华胧,前者低眸倾听,后者轻声讲述,说到动情之处,便两两作笑,十分和谐。
若是说迎霄帝姬与墨离迁是貌合神离,则眼前的两人便是天作之合的模样。
天作之合...拒霜心中默念这四字,心中泛起阵阵酸意,却不知自己为何不快。
常言道是“风雨相依”,自然这风神与雨神亦是样样相契。
而自己呢,只是棵被风刮,被雨淋的树罢了。
她不自觉地重重将茶杯放下,惊醒自己的同时,自然也惹得相谈甚欢的两人侧目。
露华胧一双春水瞳眸盈盈笑道,“拒霜,你怎么了?”
拒霜不露声色地藏下情绪,笑着扯开话题,
“华胧上神博闻广见,晚辈听闻故事而震惊,失态了。望师傅与上神见谅。
“呵呵,无妨。”
“但华胧上神,晚辈仍有一疑问请教。”
“无碍,你请说罢。”
“人间是否曾有一国曰幽国?”
拒霜提问后便偷偷观察着墨离迁与露华胧之面色。
两人皆是疑惑。
“未曾听说。你从何处得知呢?”露华胧问道。
“这,我从话本故事里头听闻,还以为是真的呢,让上神见笑了。”拒霜哈哈打了个马虎眼。
而墨离迁此间亦是淡漠异常,拒霜不禁有些失望。
她之前总觉得墨离迁的双眸与梦中的刺客十分相似,一直想证实其中联系。
如今一问,更觉世事虚妄,梦,只是梦吧?
拒霜甚至怀疑,这个梦到底是否经过自己的过度加工,而使之竟有了现实的影子。
——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星子在深空中闪耀。
墨离迁与露华胧仍有说有笑,如花一双美眷。
而本应提神的茶叶,却让拒霜越来越困倦。
墨离迁发现了他徒弟的困意,便唤她先回屋休息。
拒霜也不拒绝,向华胧告罪后,便失意地搬上那些礼物向后院走去。
说来奇异,她回到屋内后,忽然睡意全无。
但她却不想再回去庭院,看那两人谈天说地。
至于原因,她并不想细究。
她细细检查今日众仙所赠的礼物,忽然想到迎霄帝姬赠与的那壶‘烈焰酒’。
那紫衣侍女说明日还要来收回冰壶,那岂不是今晚就要喝完?
拒霜回想那紫衣侍女之言,总觉得是绵里藏针,但她却不知这针在何处。
她施法验酒,又以银簪尝试,结果酒皆无毒,但她犹有些不安心。
此事本应询问一下墨离迁,然而今天发生诸事,让他们两个之间有种莫名其妙的尴尬与疏离。
不如倒掉?然而她只倒了一滴,整个房内都芳香四溢。
她忽然意识到,如果倒掉,方圆百里的神仙都会知道,那迎霄帝姬又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情出来。
左思右想,拒霜决意自己喝完它,常言道:小酌正酣眠,她正好喝完大睡一觉。
她对壶直饮,芳香盈五内,一时未觉不妥之处,她便咕噜咕噜地喝完了一大半的酒酿。
然而却没有如她意料之中一般能让她在软枕上酣眠一夜,她直接昏睡在桌上。
——
庭院中,夜色寂静。
墨离迁与露华胧闲淡这几百年天上人间诸多趣事,然而他却总不能完全专注,心中总是想到他那幼稚的徒儿。
皎月渐西沉,空中飘溢着芳香,似乎是酒的香味。
“哪来的酒香?”华胧轻嗅问道,“莫不是你私藏着?”她清浅一笑。
墨离迁看着月下她身姿绰约,粉面姣好,却浮现出拒霜那瘦弱身躯,与略惨白的面庞。
“这是,‘烈焰酒’的香味。”墨离迁沉吟片刻道出。
“哦?是今日迎霄帝姬派人赠送那壶?”露华胧似笑非笑地看着墨离迁,又言。
“离迁,你定然知道那酒对其他人并无害处,但对于忌火焰的树木一族来说,却是大害。”
“嗯,我知道。”墨离迁淡淡看着露华胧,“华胧,有话不妨直说。”
“离迁,我可集雨之灵精,炼出水灵珠。不仅可解那壶酒之煞气,日后让拒霜带着,更能对她的修行有所助益。”
夜色中,她的春水双眸带了点神秘之感,长睫轻眨,分外迷人。
“我只要,你陪我去游历一个地方。”
墨离迁眸中笑意不减,墨眸中却是毫无温度。
“华胧,多谢你的美意,但武罗上神已将鲛绡赠与拒霜。”
露华胧长睫轻颤,却又笑言。
“水中奇珍鲛绡?如此也好。那你可愿意陪我游历?”
“华胧,我才收徒,还未传道授业解惑,如何能随你游历?”
墨离迁抬眸望进那双春水眼眸之中,露华胧的极致温柔,恐鲜有人能抵抗,都会沉溺其中,而他却无动于衷。
似被他的冰冷刺中,露华胧收回眼神,只轻言了一句“也对。”
墨离迁仍看着那双逃避的眼眸,平淡地说道。
“华胧,我真的当你是我好友,但你今日之行,着实让我不解。”
“你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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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れまし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