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艾凡登凝视那道巨矛良久,下定决心一般,回头对所有神官牧师叫道:“准备战阵神术!”
汤切尔脸色突变:“大人,战阵神术可是要……”
艾凡登冷冷地打断他:“我们必须修复大护盾!这里我职务最高,我的话就是最高命令!”
官大一级压死人,在汤切尔身上不适用,他见艾凡登心意已决,果断退了一步:“我拒绝执行您的命令,这是理智的判断。”
艾凡登扫视一圈,发现很多人都埋着头不吭声,他慢慢走近汤切尔,眼神如锋利的长剑:“战神教会规定:战场上下级服从上级,拒不服从者,上级自行处置。汤切尔,你不会忘了教会的规定了吧?”
“只要在场人员超过三分之二反对,就可以拒绝执行上级命令。”汤切尔发出一连串变了调地怪笑,“艾凡登大人,这也是规定,写在教律上的。”
艾凡登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汤切尔·盖耶,你果真要闹到这一步吗?”
“我也是为了大家考虑,谁也不想死。”
“等敌人打破大护盾,就不是你考虑死不死的问题了!”
“没了大护盾,我们可以撤退,何必留在这里为海金德·夏拉的狗腿子陪葬?”
艾凡登抬起手臂,指着一圈人:“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被指到的人纷纷低头,不敢与艾凡登对视,护教骑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和神官牧师的决策层相比,护教骑士充其量算打手,在外人面前耍耍威风可以,可没有胆子介入战神使徒的权力之争。艾凡登面无表情地指了一圈,汤切尔始终保持冷笑,看来这事是不能和平解决了,他向前踏出一步:“这次铁列克奇进攻巴塞托斯,教皇冕下虽然没有公开下达命令,但我敢肯定,葛里曼主教一定得了暗中指示,而你们,也或多或少被葛里曼主教暗示过了,我说的对吗?”
“艾凡登大人,说话要有证据,教皇冕下和葛里曼主教的名誉不容诋毁,身为神职人员,更不能信口胡说!”汤切尔也上前一步,两人针锋相对。
“战神使徒只会选择在战场上击败敌人,而不会用卑鄙手段威胁一个深爱孩子的父亲!”艾凡登的声音不大,却句句如惊雷炸响,“葛里曼主教做的事,实在为人不耻,我身为巴塞托斯教区的神官,可以认同教会的典律,可以为了赎罪金不去救治信徒,也可以为了赎罪金向非信徒诉诸武力,因为吾主在上,身为吾主虔诚的子民,我愿意奉献一切。但我不能认同你们为了扩张的野心,就要挟一个无辜的父亲,让一个无辜的孩子遭受折磨,吾主在上,定会因为你们的所作所为而羞愧,你——汤切尔·盖耶,不配作为战神使徒行走世间!”
“艾凡登大人,你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汤切尔,我再说一遍,立刻准备战阵神术!”
“我拒绝……你……”
汤切尔不可思议地低下头,身体僵直,周围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一柄普通纹饰的长剑贯穿了汤切尔肥胖的身躯,而握着这把剑的,正是艾凡登,后者一脸冷酷,等汤切尔抬起头,想说什么的时候,他狠狠一转剑柄,汤切尔所有痛苦地哭嚎瞬间被堵了回去,只来得及吐出大块的碎肉,便重重向后倒下。艾凡登拔出长剑,剑尖犹在滴血,他的一张脸冷得像冰,像铁。
站在旁边的护教骑士满脸呆滞,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艾凡登看也不看,将滴血的佩剑插到他空了的剑鞘,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一片死寂。
终于,有一名牧师站了出来,鼓足勇气说:“艾凡登大人,汤切尔大人身为教会在籍的神官,是必须经过审判才能处决的,你……”
“战场上,指挥官有权不经审判直接处决违抗命令的下属!”艾凡登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开口,“诸位,我们正面对一场战争!”
众人沉默。支持汤切尔的一拨人纷纷交换眼色,是群起攻之,还是选择屈服,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不过艾凡登没给他们太多时间,只见他面对五十名护教骑士高声喝道:“全体听令,外围结阵!”
这时候护教骑士当然不敢不听,各自进入方位,把一众神官牧师保护在正中间。
“同胞们,为了吾主,为了胜利,启动战阵神术!”艾凡登说完,也不看其他人,盘膝而坐,双掌合十,朗声念诵有关战神的赞诗。
不久,身后一群人也都坐下,跟着念诵起来。一道道明亮的光辉在每个人身上浮现,可能和虔诚有关,也可能和修为有关,光辉强弱不同,但都成功让自己成了人形灯泡。
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有这么一片光源集中出现,很难不引人注意。
哨塔上的乔治亚·史宾塞向神官团所在的区域望去,由于角度和距离,人的肉眼看不清什么,但以魔法师的敏锐,那一区域突然迸发出了强烈的神术波动,却是无法隐藏的。乔治亚很快又回头凝视铁人军团的第二次军团级法术,这种需要数十人乃至数百人才能发动的大型魔法,威力自然惊人,刚才一击就已经证明,很难相信这么短时间内就可以发动第二次。以他的见识,或许也只有第二次了,不会有第三次,除非对方的指挥官不把魔法师的命当命,以透支生命的代价倒是可以连续三次进行高强度施法,想来指挥官不会这么蠢。也就是说,只要把这次的军团级法术挡下,再把大护盾损坏的节点修复,今晚就算安枕无忧了。
问题是,能挡得下来吗?
乔治亚看到,有罗也沙琪冲锋在前,加上恩多克亲自带队的激励,守军勉强把敌人拖在了缺口附近,没有让铁卫兵杀到腹心,仅此而已。如果挡不下军团级法术,大护盾进一步破损,士兵的作战意志定然瓦解,就只有和敌人打巷战,用不了一个晚上22号哨塔必然失守。
“准备防御法术!魔导炮进行最佳充能!务必对敌人的军团级法术完成拦截!”乔治亚站到哨塔边缘,迎风而立,周身爆发出了强烈的元素震荡,“战神教会的盟友与我们同在!为了巴塞托斯!为了家园!”
莫巴沙九头鸟在不远处的天空叫了一声,来回盘旋,空气一片炽热,又是怪异如在耳边地持咒。离得远了,人眼只能看到一团火焰熊熊燃烧,把漫天的乌云烧得红彤彤似万道霞光。
在地上的罗也沙琪举手一锤,面前的铁卫兵理所当然用剑格挡,然后被连人带剑砸成一坨。她喘了口气,感应到火鸟召唤大型魔法的节奏,赶紧沟通:“小沃,悠着点!”
“说了多少遍了,叫我的全名!”火鸟的怒吼在心灵通道两端久久回荡。
罗也沙琪嘿嘿一笑,提锤转向下一个敌人。其时巴维尔被一名铁卫兵缠着无法脱身,想找恩斯特帮忙,转半天也没见到人,杂乱无章的战场上,找人本就靠运气,今天他的运气很不好。
因为分心,一道剑光划过,巴维尔的胸口多了一道血痕,鲜血淋漓。还好及时退了一步,没有伤及心脏,只是外伤。铁卫兵步步紧逼,巴维尔受了伤,手上动作见缓,更加狼狈。这时来了一名士兵,附魔长剑划过空气,竟然燃起一道火光,切到铁卫兵的腰间,一路切了进去,最后卡在中间,就像是切蛋糕切了一半。问题是蛋糕切一半大不了暴力一点分掉,人被切成这样,只有准备后事了。
铁卫兵是人吗?是!
铁卫兵是正常人吗?不是!
经过改造的铁卫兵,本质上属于半机器人,据说只要不破坏他们的心脏或脑死亡,受了再重的伤,只要送到后方的工厂,用不了两天照样活蹦乱跳。攻击成功的士兵显然不了解铁卫兵特性,切了一半见再也切不进去,索性拔了出来,以为敌人死定了,转身检查巴维尔的情况:“还好吗?”
巴维尔点点头,正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就见士兵瞳孔放大,斜斜倒地,身后是一脸刚硬的铁卫兵。最让人胆寒的是,铁卫兵腰间被切开的地方,露出了血淋淋的碎肉骨茬,以及各式零件。
巴维尔被吓傻了。铁卫兵杀了给予自己伤害的士兵,举剑对准巴维尔,后者脑中一片空白,连防守的意识都失去了。
谁能想到铁卫兵这么变态?
剑迟迟没有落下,巴维尔恍惚回神,才发现面前的铁卫兵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弹,他赶紧一剑砍过去,铁卫兵应声而倒。巴维尔松了口气,看来铁卫兵再厉害,也有一半属于人类,就算这么重的伤死不了,也不可能活动自如,该修理还得修理。
不能给他们修理的机会!
巴维尔咬咬牙,上前瞄准倒地者的心脏,狠狠插了下去。可能是手抖,毕竟第一次干这种“虐尸”的事,红月插偏了,插在铁卫兵的肩膀上。
正如温·风和罗也沙琪说的,红月不是附魔武器,但也是神兵利器,这一剑很轻松贯穿了铁卫兵的肩膀。由于用力,还有一部分插进大地,巴维尔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回拔,刚拔出来就被新的敌人瞄上了。
因为剧烈活动,刚才受的伤流了不少血,巴维尔脸色苍白,气力衰退,有心逃跑,又想到罗也沙琪和恩斯特奋战在一线,姐姐和雷德力克还在后方。一旦被铁卫兵杀过去,那就是血流成河,无人可以幸免。
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