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明宗李嗣源时期的“夏州之战”后,夏州就已经实质性割据,现代主流观点认为当时的中原王朝与辽夏州李氏已经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其中,夏州李氏的实力毫无疑问是最弱小的。
夏州李氏间于齐楚,虽然领导权历经几代人的更迭,但拓跋李氏的血脉一直得到了延续,更要的是,他们的治国理念也一脉相承,即间于齐楚,以政治外交手段为主,军事手段为辅,反复于中原王朝与契丹之间,两头吃香。
对于中原王朝来说,他们是割据称雄的叛徒,“夏独分子”国家分裂分子。收复夏州,是中原人自唐末五代再到宋朝的梦想。
北宋时期,中原人就曾与西夏爆发过大规模战争。到了南宋时期,中原人的首要任务成了“王师北定中原日”,收复淮河以北比收复西夏要迫切,所以“夏州问题”才被人为搁置忽略。
所以在李彝敏看来,他在夏州搞事情,应该会得到中原王朝的支持,道理就跟契丹支持石敬瑭一样。中原王朝可以在夏州的内斗中坐收渔利,何乐而不为?
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因为他选择的时机不对。
那时候,晋辽两国之间已经剑拔弩张,即将爆发大战,在这时候,后晋根本没有精力更没有能力去干涉夏州的内乱。如果李彝敏成功了,后晋当然可以顺水推舟,但另一个关键问题是他失败了。
这时候的逃到后晋控制区寻求政治避难的李彝敏,就好比是契丹境内的赵延寿。
石重贵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下诏把叛徒李彝敏押赴夏州,请李彝殷同志将他斩首。把一项棘手的政治负担变成了政治资源,李彝殷欠了后晋朝廷一个大大的人情。
不出半年,石重贵套现了,李彝殷出兵攻打契丹。
李彝殷非常聪明,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兵,而是略作观望,也许他并不知道后晋在山东战场取得了马家口大捷,但他一定获悉了山西战场的战况。
在国际政治中,没有人会雪中送炭,只会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
战争爆发后的第二个月,契丹遭受到了一连串的打击,在山东主战场陷入到一种极为不利的境地:
1,遍地游击队
最西面,夏州李彝殷亲率四万大军入境作战;山西战场,契丹全线溃败;山东主战场,遭遇了戚城之败马家口之败。
耶律德光气急败坏,开始迁怒于汉人。
在“贝州大屠杀”之后,耶律德光已经开启了公关之路,把自己装扮成仁慈宽大之主,让契丹军队以解放者的姿态出现在新占领地区,例如博州等地。契丹人对占领区人民表现地温柔体贴,还给有才华的人升官加爵,沐浴大辽帝国的浩荡皇恩。
现在,耶律德光撕下了虚伪的面具,凶相毕露,对占领区的汉人百姓再次举起了屠刀,杀人泄愤,而对于被俘的后晋士兵,则采取更加残忍的手段虐杀。
河北人民深刻体会到了当亡国奴的滋味,抗辽情绪日益高涨,开始奋起反抗。
2,猪队友
马家口失利后,杨光远周儒大为恐惧。杨光远立刻率军前来迎接,妄图打通与契丹军的交通线。
杨光远把进攻目标放在了棣州,那个曾经拒绝他的男人——李琼,奋起反击。杨光远无法将棣州快速攻克,且郓州方面的中央军又威胁其侧翼,于是只得焚毁营寨,退回青州。
石重贵命令何重建进驻郓州,加大对青州杨光远的牵制力度。
博州刺史周儒向契丹献城投降后,契丹人将博州的将士们绳捆索绑,戴上手铐脚镣,押往魏州前线,准备编入契丹军队。过了黄河之后,某日夜晚,趁着守卫睡觉的工夫,一名军士悄悄解开了枷锁,又偷偷地帮助其他士兵打开镣铐,随后盗取契丹兵的武器,将二百多名契丹兵杀死在睡梦中,随后向南逃回。
只可惜他们没有渡河的舟楫,只能靠游泳,结果活着游到对岸的幸存者,仅有六十七人。
3,菊花残,满地伤
契丹人选择了长驱直入,使用“蛙跳战术”跳攻敌境腹地的贝州,其战术要求就是速战速决,毕其功于一役,最怕陷入僵局,比如现在这种。
华北大平原的确是骑兵驰骋纵横的理想战场,但中原人选择了扬长避短,河北各州郡皆闭城坚守,虽然旷野荒郊被契丹铁骑蹂躏肆虐,但后晋依然保存了大量生力军,境内州城府县如一个个定时炸弹,随时威胁契丹的交通运输线。
例如在冀州就缴获了“金头王”的棺椁;
再比如沧州,截击了一支三千人组成的契丹运输队,他们的任务是把在前线掠夺的人口辎重等运回契丹,等于是契丹人的运钞车,沧州守军立即出动骑兵发动攻击,俘斩千余人,余众皆放弃辎重逃走;
易州刺史安审约在边境地区击败契丹军,迫使这支契丹部队退回幽州,而安审约趁机焚毁浮桥,暂时切断了一小段契丹主力的后路。
三个小事足以提醒耶律德光,他犯了兵家大忌。
石重贵命令刘知远穿越太行山,与杜重威马全节会师……
眼看,后晋就要对契丹主力完成战略合围,耶律德光的形势岌岌可危。
这时候的耶律德光稍微有些懊悔,一来是在赵延寿杨光远等汉奸的怂恿下,确实存在骄兵的心理,对后晋的军事力量和民众的反抗情绪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战略上轻视了对手;二来则是自己的政治诉求严重影响了军事进程,虽说军事是政治的延伸,但政治上的路线斗争不能对具体的军事部署进行粗暴地干预,而因停留在提纲掣领方面。
耶律德光毕竟也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出身,是经历过战场洗礼的,在耶律阿保机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可以独当一面的统帅,面对险象环生的不利局面,耶律德光也扬长避短,为后晋主力量身定做了一个圈套,准备一举翻盘,反败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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